脚刚踏上第一道血线,地面猛地一震。一股寒气顺着脚底窜上脊背,眼前景象骤然扭曲。我看见南宫玥倒在我剑下,胸口插着我的铁剑,血从她唇角溢出。她抬手想碰我脸,指尖却在半空垂落。玉佩从她掌心滑出,摔在地上,裂成两半。
幻象。
我认得这梦。三年前她为我作证,被陆归鸿一掌震飞,咳着血说“你得活着”。后来我再没见过她,只在梦里一次次杀了她。
舌尖猛然咬破,血腥味冲进喉咙。我睁眼,幻象碎了一角。阵心还在,南宫玥站在七道血线交汇处,左臂、右腿、双腕、双肩、心口,七道幽蓝丝线贯穿她身体,另一端扎进地底。她腰间的软鞭缠着最后一根丝,银铃低颤,像在应和什么。
我往前一步,情丝嗡鸣,一道蓝光弹来,划开我右臂。血珠溅落地面,情丝骤然收紧。南宫玥闷哼一声,嘴角溢出血沫。
“别过来……”她声音断续,“你会死。”
我盯着她。她没看我,目光落在自己脚下。那里有一块石台,表面刻着扭曲符文,正随着她流血缓缓亮起。
这阵以情为饵。她对我的执念越深,情丝就越紧。我若硬闯,只会让她心脉崩裂。
身后传来脚步声。慕容雪越过乌恩其,走到阵边。她脸色苍白,左手按在“断”剑上,指尖微微发抖。
“这阵……和虎符同源。”她说。
我回头。她眼神很静,像是下了什么决定。
“你真气未稳。”我拦她,“不能进。”
“我不进去。”她摇头,“但我的血能。”
她抬起左手,咬破指尖。一滴银血坠落,砸在阵边缘的血线上。
嗤——
血线如蛇退缩,发出焦灼声响。石台震动,七道情丝同时震颤。南宫玥身体一晃,几乎跪倒。
“住手!”我喝。
“这是唯一办法。”慕容雪盯着石台,“我的血能破它。”
她又咬舌尖,第二滴血喷出,直落阵眼。
轰!
石台炸开蛛网裂痕,蓝光冲天而起。七道情丝剧烈抽搐,一根接一根崩断。最后那根缠在软鞭上的丝线断裂瞬间,银铃一声脆响,断成两截。
南宫玥向前栽倒。
我冲上前,接住她。她浑身冰冷,呼吸微弱,手里还攥着半块玉佩。我摸她脉搏,细若游丝,但未断。
阵法溃散,地面血线迅速褪色,像干涸的河床。风停了,废墟重归死寂。
慕容雪踉跄两步,靠剑撑地。她脸色比雪还白,左手指尖血流不止,却没包扎。她低头看着自己滴血的手,眼神有些恍惚。
“你的血……”我问。
“别问。”她打断我,“现在不是时候。”
我闭嘴。怀里的南宫玥突然动了动,手指蜷紧,指甲掐进我手背。她嘴唇微动,像是在说话,声音太轻,听不清。
乌恩其走过来,弯刀还握在手里。他站在阵外,没靠近。
“阵破了。”他说,“但气机未散。”
我抬头。废墟上空阴云低垂,风又起了,卷着灰土打旋。远处断墙晃动,像是有东西在移动。
“有人来了。”乌恩其盯着东头。
我扶南宫玥坐稳,将铁剑横在膝上。剑柄沾了血,滑腻难握。我用披风角缠了两圈,勉强抓牢。
慕容雪慢慢站直,拔出“雪”剑。双剑出鞘,剑身轻鸣,像是感应到什么。
南宫玥忽然睁眼。
她目光涣散,看了我一会儿,才聚焦。嘴唇动了动,这次我听清了。
“快走。”
“你刚醒。”我说,“别说话。”
她摇头,力气不大,却固执。右手抬起,指向西边断墙。
“他们……从那边来。”
“谁?”
她没回答,手垂下去,又昏过去。
乌恩其低声道:“她知道些什么。”
我没吭声。三年前她为我顶罪,被逐出南宫家。她本可以活得好好的,却出现在这里,拿血喂阵,把我从幻象里拉出来。
她到底想护我到什么地步?
慕容雪忽然抬手,指向石台残骸。
“那里。”
我顺着看去。石台裂开后,露出底下一层暗格。里面没有东西,只有一道刻痕——半枚虎符的轮廓,边缘带着锯齿纹。
和我怀里的玉佩纹路一样。
我摸出玉佩。它还在发烫,贴着胸口,像块烧红的铁。我把它按进那道刻痕。
严丝合缝。
石台突然震动,裂痕中渗出一缕黑气,转瞬即逝。地底传来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翻身。
乌恩其后退一步:“不对劲。”
“这阵……不是南宫家布的。”慕容雪声音很轻,“是冲着玉佩来的。”
我猛地想起什么。三年前南宫老者临终前塞给我玉佩,说:“你姓沈,不是乞儿。”那时我就觉得不对——一个南宫家长老,为何要交托别家信物?
除非,这玉佩本就不属于南宫家。
除非,它是沈家的东西。
我低头看南宫玥。她脸色青白,呼吸浅得几乎感觉不到。可她手指仍死死攥着那半块玉佩,像是怕人抢走。
她知道。
她一直都知道。
风忽然大了。碎瓦被卷起,砸在断墙上,发出空洞回响。远处西边的断墙后,尘土扬起,一道影子掠过。
不是人。
是马。
我握紧剑。慕容雪站到我侧后,剑尖斜指地面。乌恩其已退到狼群旁,手按刀柄。
南宫玥在我怀里动了动,手指松开,玉佩滑落。我接住它,发现背面刻着两个小字——“归沈”。
字迹熟悉。
和《无相功》残卷扉页上的笔迹,一模一样。
慕容雪忽然按住我肩膀。
“别回头。”她声音极低,“有人在你背后。”
我脊背一紧。身后是阵眼废墟,方才石台炸裂,坑洼不平。可现在,那里站着一个人。
红衣。
茜红骑装,斗篷残破,发丝被风扬起。她站在坑边,像从地底爬出的影子。
是南宫玥。
可我怀里,南宫玥仍在昏迷。
我低头。怀里的南宫玥,手腕内侧有一道旧疤,是三年前被陆归鸿掌风所伤。坑边那个,手腕光滑,没有疤痕。
假的。
又是幻象?
可它没有攻击。它只是站着,看着我,然后抬起手,指向我怀里的玉佩。
嘴唇动了。
“毁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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