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舌舔上冰棺夹层的刹那，我扑身向前，五指扣住玉瓶边缘。瓶身滚烫，掌心皮肉焦裂，黑烟从指缝升腾。我咬牙将它塞进怀中，紧贴胸口玉佩。寒气自《无相功》残脉涌出，与瓶上烈焰相抵，灼痛如刀剜。
头顶梁木噼啪炸裂，赤焰顺着雕纹蔓延，滴落火星。南宫烨被冰晶困在中央，刀锋仍燃着火浪，却无法脱身。他冷笑一声，反手将刀插地，火流顺地面砖缝游走，直扑“忘川水”原藏之处。火势遇残留寒气，轰然爆燃，赤蓝交错的毒焰冲天而起，封锁了楼梯出口。
“走不了了。”我低语。
慕容清立于残棺前，赤足踏冰，气息微弱，双目却亮得惊人。她忽然转身，一掌拍在我肩上。力道不重，却将我推后半步。她另一手抱起慕容雪，猛然推向我怀。
“带她走！”她声音嘶哑，“我去引开那些疯子！”
我没接话，只将慕容雪牢牢搂住。她体温冰冷，呼吸浅得几乎察觉不到。我咬紧牙关，铁剑横咬口中，背起她就往窗台冲。热浪扑面，衣袖瞬间起火，我滚地避过坠落横梁，肩伤崩裂，血洒一路。
身后传来一声闷响。
我回头，见慕容清双掌拍地，最后一股寒流自掌心涌出，冻结主梁三息。火势稍滞，一道狭窄通道显现。她赤足踏火而行，每一步落下，地面火焰竟向两侧分开，露出底下焦黑的木纹。她的身影在烈焰中渐行渐远，白衣如雪，未染尘灰。
火柱轰然合拢，将她身影吞没。
我冲到窗台，脚下用力一蹬，借屋檐残梁荡向寨墙。落地时右腿扭伤，膝盖触地，剧痛钻心。我撑地欲起，却发现慕容雪的发丝缠在铁剑刃口，血珠顺着剑脊滑落。我用牙咬住剑柄，腾出手将她发丝解开，再背稳她，沿河岸潜行。
火光映红夜空，水寨外围机关兽眼灯接连亮起，红光扫过河面。我贴着芦苇丛前行，每一步都牵动左肩旧伤。毒火入体，整条手臂麻木发黑，指尖已不听使唤。我用嘴咬住剑柄，借力拖行，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远处传来喊杀声。
追兵已出寨门。
我伏低身子，将慕容雪护在身下，躲进一处塌陷的堤岸凹槽。机关兽踏水而行，爪下溅起水花，在火光下泛着铁青色。它们沿岸巡行，眼灯扫过芦苇，停顿片刻，又继续向前。
等最后一具机关兽远去，我爬出凹槽，继续南行。
河水冰冷，浸透裤脚，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我数着步子，不敢回头。可走到第三十七步时，还是忍不住回望一眼。
藏宝阁只剩骨架，火柱冲天，浓烟滚滚。在那片火海中央，似有一道白衣身影伫立不动。她面向我这边，轮廓清晰，面容与慕容雪完全重合。她嘴唇微动，仿佛说了什么。
我没听见。
风卷着灰烬扑来，遮住视线。
我转回头，继续走。
脚下一滑，踩到半埋土中的碎冰。我踉跄跪地，右手撑地，铁剑脱手，插进泥中。剑柄沾血，微微颤动。我伸手去抓，指尖刚触到剑环，却觉胸口玉佩骤然发烫。
比之前更烫。
像有东西在催我。
我拔出铁剑，咬回口中，背起慕容雪，继续前行。
火势渐远，追兵声消失。我穿过一片枯林，来到河湾浅滩。此处地势低洼，芦苇丛生，适合藏身。我将慕容雪放在干燥处，自己靠树坐下，喘息不止。
左肩毒伤已蔓延至胸口，呼吸带出腥甜。我解开衣襟，见皮肤泛紫，血脉如蛛网般黑透。我拔出铁剑，用剑尖划开伤口，挤出黑血。血滴落地，滋滋作响，冒起白烟。
我从怀中取出玉瓶。
“忘川水”仍在，瓶身温热，未碎。我拔开瓶塞，一股寒气扑面，压下体内灼痛。我本想喂慕容雪服下，可手抬到半空，又停住。
她若醒来，记起的是谁？
是眼前这个为她断臂流血的我，还是三百年前那个许下婚约的沈无涯？
我闭眼，想起慕容清最后那句话。
“告诉无涯，我等了他三百年……”
她不是怨，不是恨，只是说“等”。
我睁开眼，将瓶塞重新盖上，塞回怀中。
天边微亮，火光渐熄。水寨方向传来钟声，三长两短，是南宫家召集残部的信号。我扶树站起，再次背起慕容雪。
右腿伤未愈，走一步，疼一步。
我沿着河岸继续南行。
风从背后吹来，带着焦土味。
忽然，怀中玉佩又是一烫。
我停下脚步。
慕容雪的手指动了一下。
指甲轻轻刮过我的脖颈。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