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斜照在铁剑的鞘口,血珠沿着剑脊滑到尽头,悬了一瞬,坠地碎开。我指节发麻,方才收剑的动作像是把整条臂膀的力气都锁进了铁鞘,肩头裂口又崩开了半寸,湿黏的血贴着肋骨往下爬。
南宫玥站在我身侧,呼吸仍不稳,可背脊挺得笔直。她没看我,目光钉在陆归鸿脸上,一字一句:“我说他无罪,便是无罪。”
厅内死寂。
陆归鸿脸色铁青,掌心青气隐现,指节捏得咯响。他盯着南宫玥,眼神像刀子刮过铁皮:“南宫小姐,你被他迷惑了。此人来历不明,玉佩诡异,身负国师诅咒,你竟敢以身为盾?”
“我只知道,”她声音清冷,“三年前那夜,也是他救了你五岳门人。若无他,你弟子早已毒发身亡。你今日恩将仇报,才是真正的正道之耻。”
南宫烨坐在主位,折扇轻敲掌心,节奏比先前快了半拍。我盯着他指尖——那敲击的频率,像是在催什么人动手。
陆归鸿冷笑一声,掌风骤起。
这一掌没有冲我来。
掌力直取南宫玥心口,快得连影子都没留下。
我瞳孔一缩,铁剑未出,人已横跨一步。可她动得比我更快——她转身,正面对上那一掌,连退都未曾想过。
掌风撞上她胸口的刹那,她整个人像是被无形的锤砸中,后背弓起,喉头一颤,血从唇角溢出,顺着下颌滴落。她没倒,右手死死攥住我衣角,指节泛白,仿佛那是唯一能抓住的东西。
“你——!”我喉咙撕裂般疼,声音炸出来,震得烛火乱晃。
陆归鸿收掌,青气散去,冷冷道:“正道执法,不容妇人之仁。她若要护罪人,便该知道代价。”
南宫玥终于倒下。
我双臂一兜,接住她下坠的身子。她头靠在我臂弯,唇边血痕蜿蜒,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我低头看她,睫毛轻颤,似有话未说尽,可终究闭了眼。
怀中玉佩忽然发烫,像一块烧红的铁贴在胸口。
我猛然抬头,目眦欲裂,盯着陆归鸿:“你为何如此咄咄逼人!她南宫家大小姐,为你门人挡过死劫,你今日竟对她出手?!”
他面无表情:“她阻我执法,便是同罪。”
“执法?”我咬牙,声音低得像从地底钻出,“你三年前拓我指痕,藏我剑鞘刻印,今日当众构陷,是执法?还是借刀杀人?”
陆归鸿不答,只冷冷看着我,像看一个死人。
南宫烨终于开口,声音温和:“陆掌门,点到为止。”
他抬手,轻轻一拍掌缘,两名家仆从侧廊走出,青衣黑靴,腰佩铜牌,脚步无声。他们直奔我而来,伸手要接南宫玥。
“小姐需静养,外人不得入内。”一人道,语气恭敬,却不容抗拒。
我手臂收紧,怒视南宫烨:“我要亲自送她去医馆。”
“沈公子。”他轻摇折扇,眉心那道红痕一闪而没,“你若真关心她,便该留下,等大夫诊断。南宫府的医者,不会慢待自家小姐。”
我盯着他。他笑意温润,眼神却冷得像井底寒水。
南宫玥在我怀里一动,手指微微抽搐,仍攥着我衣角。她嘴角血未擦,发丝散在脸上,呼吸浅得几乎察觉不到起伏。我低头看她,又抬头看南宫烨——他折扇轻合,指尖在扇骨上点了三下,像是在计数,又像是在确认什么。
我缓缓松手。
家仆抬走她时,她手中那截染血的衣角飘落在地,被风卷到桌脚,沾了酒渍。
我站在原地,铁剑垂在身侧,剑柄上的血已干,黏在掌心,一动便撕开虎口裂口。肩头血顺着粗麻布带往下淌,滴在青砖上,一圈一圈,像在画什么符咒。
南宫烨端起酒杯,轻轻一碰杯沿,清脆一声。
“沈公子。”他微笑,“今日是家宴,不必动武。你既来了,便留下用酒。其他事,日后再说。”
我盯着他,不语。
“怎么?”他挑眉,“你不信我?”
我低头,看着剑上那道从眉骨斜划至颧骨的旧疤。它像一道裂痕,横在脸上,也横在命里。
我抬头,迎上他的目光:“凭我沈家三代守玉佩,凭我一剑斩过火海,凭我——还活着。”
他眼神微动,扇子一顿。
就在这时,厅外传来脚步声。
一名家仆快步走入,低头在南宫烨耳边说了几句。南宫烨神色未变,只轻轻点头。
那家仆退下。
南宫烨看向我,笑意更深:“沈公子,大夫说大小姐内息紊乱,需静养三日。这三日,她不能见客。”
我指节捏紧,铁剑嗡鸣。
“你若不信,”他慢悠悠道,“可去问医者。不过——”他顿了顿,“南宫府的规矩,外人不得擅闯内院。你若坏了规矩,可别怪我不念今日情面。”
我站在原地,血从肩头滑到肘弯,滴在剑鞘上,溅起细小的血星。
陆归鸿冷笑一声,转身退至厅侧,不再看我。
南宫烨端坐主位,折扇轻合,眉心红痕若隐若现。他看着我,像在看一只困在笼中的兽。
我低头,看着南宫玥留下的那截染血衣角。
它还在桌脚,沾了酒,混了血,像一块烧焦的布。
我抬起手,铁剑横于胸前,锈迹斑驳,刃口崩了两处,却仍锋利。
南宫烨看着我,忽然一笑:“沈公子,你还想拔剑吗?”
我盯着他,不语。
“你孤身一人,伤重未愈,剑未归鞘,却敢在南宫府质疑我?”他声音轻了,“你凭什么?”
我握紧剑柄,指节发白。
“凭我——”我开口,声音沙哑如磨铁,“还活着。”
他笑了,笑得极轻,却无半分暖意。
就在这时,厅外传来通报声:“乌恩其使者到——”
南宫烨抬手,止住通报。
他盯着我,眼神深不见底。
我站在原地,铁剑横胸,血顺着剑脊滑到鞘口,悬了一瞬,坠地碎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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