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
窗外是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偶尔夹杂着几声稀疏的二踢脚。
屋里，温暖如春。
昏黄的煤油灯下，小方桌上摆满了丰盛的年夜饭。油汪汪的红烧肉，金黄喷香的炸带鱼，白切鸡，还有一大盆热气腾腾的酸菜鱼，旁边还摆着两瓶在这个年代堪称奢侈品的北冰洋汽水。
这顿饭，足以让院里任何一户人家眼红到滴血。
柳青荷看着满桌的菜肴，眼睛里亮晶晶的，像是盛满了星星。她从来没想过，自己家也能过上这样的好年。
赵秀兰更是激动得眼圈发红，她颤抖着手，给自己和苏晨辉面前的酒杯倒满了白酒。
她端起酒杯，站起身，看着苏晨辉，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哽咽和感激。
“晨辉，这杯酒，妈敬你。”
“要不是你，我们娘俩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喝西北风呢。是你来了，才让我们家过上了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妈嘴笨，不会说好听的，千言万语，都在这杯酒里了！”
说完，她就要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妈，使不得！”苏晨辉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了她的手。
他站起身，从赵秀兰手里拿过酒瓶，先是恭恭敬敬地给赵秀兰把酒满上，然后才给自己倒满。
他端起酒杯，对着赵秀兰，郑重地说道：“妈，您是长辈，该我敬您。您放心，只要有我在一天，就绝不会再让您和青荷受半点委屈。咱们家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
说完，他仰头，将杯中辛辣的白酒一饮而尽。
“好！好孩子！”赵秀????不住地用袖子抹着眼泪，脸上却笑开了花。
柳青荷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心里甜得像是灌了蜜。她学着大人的样子，拿起一瓶北冰洋汽水，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然后举起来，对着两人，脆生生地说道：“我也敬妈，敬晨辉哥！祝我们家，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哈哈哈，好！”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赵秀兰看着身边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女儿，又看了看对面英武不凡的准女婿，心里越发地熨帖。
她放下筷子，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晨辉，青荷，妈跟你们商量个事。”
“妈，您说。”苏晨辉放下酒杯，认真地听着。
“青荷过了年，到三月份，就满十七了。”赵秀兰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脸上带着一丝促狭的笑意，“咱们这儿的规矩，女孩子十七就能领证结婚了。妈的意思是，等开春了，就把你们俩的事给办了。”
柳青荷正在美滋滋地喝着汽水，听到这话，“噗”的一声，差点没把嘴里的汽水喷出来。
她的脸“轰”的一下，瞬间红到了脖子根，羞得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妈！您……您胡说什么呢！”她跺着脚，又羞又急。
赵秀兰却不理她，只是看着苏晨辉，继续说道：“晨辉，我知道你报的年纪是十七，还差一年。妈的意思是，等过完年，你回你老家村里一趟，去开个介绍信，就说……就说你今年十八了。这年头，报户口乱得很，差个一两岁，没人会查的。”
苏晨辉看着丈母娘那急切的样子，心里哪能不明白。
自从上次秦淮茹来院里相亲，赵秀兰和柳青荷心里就都有了危机感。丈母娘这是怕夜长梦多，想早点把他和柳青荷绑在一起，彻底断了别人的念想。
他没有丝毫犹豫，当即点头，语气坚定地说道：“妈，我听您的。等过完年，我就去办。”
得到苏晨辉肯定的答复，赵秀兰脸上的笑容彻底绽放开来。
而一旁的柳青荷，虽然羞得头都快埋进碗里了，但心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又甜又暖。
吃完年夜饭，窗外的鞭炮声渐渐稀疏。
赵秀兰收拾完碗筷，从里屋抱出自己那床被褥，铺在了外间的土炕上。
“妈，您这是干什么？”柳青荷看着，有些不解。
赵秀兰拍了拍铺好的被褥，理所当然地说道：“大过年的，天寒地冻，我一个老婆子火力壮，睡外头暖和。晨辉身上还有伤呢，睡里头。”
她说完，不给柳青荷反应的机会，直接把苏晨辉往里屋推。
“晨辉，快进去歇着吧，忙了一天了。”
苏晨辉看了看赵秀兰，又看了看旁边已经彻底傻掉的柳青荷，心里瞬间明白了丈母娘的良苦用心。
他没有推辞，顺势就走进了里屋。
“妈！”柳青荷终于反应过来，脸颊滚烫，拉着赵秀兰的胳膊，急得快哭了。
“这……这怎么行！我……我……”
赵秀兰却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说道：“傻丫头，你忘了上次那个秦淮茹了？晨辉这么好的小伙子，外头盯着的人多着呢！你再不抓紧点，被人抢走了，有你哭的时候！”
一句话，点醒了梦中人。
柳青荷想起了秦淮茹那张妩媚的脸，想起了晨辉哥看她时那微微一顿的眼神，心里的那点羞涩和抗拒，瞬间就被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所取代。
她咬了咬嘴唇，不再说话，像是下了某种决心，默默地走进了里屋。
赵秀兰看着她进去，欣慰地笑了笑，转身带上了门。
里屋，只点着一盏小小的煤油灯，光线昏暗。
柳青荷紧张得手心全是汗，心跳得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不敢看苏晨辉，只是低着头，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苏晨辉看着她那副紧张又顺从的模样，心里一软。
他上前一步，从身后轻轻地环住了她纤细的腰肢。
柳青荷的身体猛地一僵。
苏晨辉将下巴抵在她的肩窝，在她耳边，用一种无比温柔又无比坚定的声音，轻声承诺道：
“别怕，这辈子，我只对你一个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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