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
一声怒喝，如同平地惊雷，悍然炸响在演播厅的上空。
音响中还在回荡的伴奏戛然而止，炫目的舞台灯光仿佛都因此而震颤了一下，所有的镜头，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于声音的源头——导师席。
只见流量导师蔡坤的脸，已经彻底沉了下去，那张平日里经过精致妆容修饰，需要时刻保持完美偶像笑容的脸庞，此刻的肌肉线条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紧绷。他的眼神不再是面对镜头时惯有的温柔或魅惑，而是化作了两柄淬着寒冰的利刃，毫不掩饰地投向舞台中央的林渊。
鄙夷，愤怒，还有一丝被冒犯的，高高在上的震怒。
作为这个选秀舞台上最标准的“工业化产品”，作为林渊刚才那段相声里辛辣讽刺的“流量现象”最大的既得利益者，他感受到的不是幽默，而是赤裸裸的挑衅。
“林渊，是吧？”
蔡坤终于拿起了话筒。金属外壳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动，通过扩音设备传遍全场。他的声音冰冷，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股子审判的意味。
“你觉得你很幽默吗？”
“你觉得你说的这些东西，很高明吗？”
来了！
它来了！
反派导师的经典质问！淘汰套餐里最硬的第一道主菜！
林渊的内心深处，一个穿着沙滩裤、戴着墨镜的小人已经开始疯狂地跳起了桑巴，漫天飞舞的都是印着“￥”符号的钞票。
成了！这波稳了！
他的表面，却在瞬间切换到了“无辜且迷茫”的模式。他微微睁大了眼睛，眼底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怯懦，身体也下意识地缩了一下，仿佛被导师强大的气场吓到了。
“蔡老师，我……”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发虚，完全是一副虚心受教的晚辈姿态，“我只是想……想给观众带来一些不一样的思考。”
“思考？”
蔡坤发出一声短促而尖利的冷笑，那笑声里充满了轻蔑。他猛地从座位上站起身，身体前倾，撑着桌面，声调陡然拔高了八度，尖锐得刺耳。
“我看你不是在思考，你是在哗众取宠！”
“你是在侮辱这个舞台！侮辱所有为了梦想，站在这里的练习生！”
他的手臂猛然抬起，食指直直地指向舞台下方，那一百个座位上正襟危坐、神色各异的练习生们。
“你看看他们！他们每一个人，都在为了自己的唱跳梦想流血！流汗！日夜不分地在训练室里拼命！而你呢？”
蔡坤的声音在演播厅里回荡，带着一种强烈的煽动性。
“你把他们的努力当成什么了？当成你抖机灵的段子？当成你博取眼球的笑料？”
“你不配站在这里！”
最后五个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义正言辞，瞬间击中了台下那些本就因为林渊的表演而脸色发青、感觉自己被内涵到的练习生们的内心。他们找到了宣泄口，找到了主心骨，一道道同仇敌忾的目光汇聚在林渊身上，仿佛他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异端。
直播间的弹幕，在蔡坤的粉丝军团占领下，也掀起了新的高潮。
【坤坤说得对！这种人不配当偶像！他根本不懂尊重！】
【抵制林渊！哗众取宠的小丑！滚出创造营！】
【心疼其他小哥哥，努力被这种人当成笑话，气哭了！】
舞台的聚光灯下，林渊感受着四面八方投来的敌意，心里却已经开始美滋滋地盘算着一个亿到手后，是先在汤臣一品买个顶层复式，还是去三亚包个海岛开派对。
“对对对，蔡老师说得太对了，我就是杂耍！我就是小丑！我悟了！我顿悟了！求求了，快淘汰我吧！”
他在心底用尽全身力气呐喊，恨不得给蔡坤磕一个。
“咳咳。”
一阵温和的咳嗽声响起，试图打破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另一位导师，华语乐坛的实力派唱将周华剑，扶了扶面前的话筒。他看着舞台上孤立无援的林渊，表情有些哭笑不得。
“从相声的角度来说啊，林渊，”他的语气带着一种前辈的宽容，“你这个稿子写得是真不错，结构完整，节奏感也很好，几个包袱都响了，观众反响也很热烈。基本功是有的，就是……”
周华剑拖长了音，摊了摊手，脸上满是无奈。
“走错了片场。”
国民女星，同时也是节目发起人的杨蜜，也笑着接过了话。她的笑容里带着一丝玩味和欣赏，但更多的是作为创始人的理智。
“我承认，我刚才真的被逗笑了，有好几次你都说到我心坎里去了。”
她的目光扫过林渊，带着几分探究。
“但是，”她的语气一转，变得严肃而专业，“作为一名女团创始人，我要对我的团队负责，也要对这个节目的宗旨负责。你的表演形式，和你所表达的内容，和我们这档男团选秀，确实是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背道而驰。”
她顿了顿，给出了最终的宣判。
“所以……很抱歉。”
完美！
一个暴怒的彻底否定！
两个带着惋惜，但立场坚定的专业性否定！
这淘汰结果，已经是板上钉钉，用五零二胶水都粘得死死的了！
林渊强行压抑住嘴角那即将不受控制疯狂上扬的弧度，他调动起全身的演技，让自己的眼眶微微泛起一丝水光，鼻头也恰到好处地泛红。
他对着导师席，来了一个标准的九十度鞠躬，身体的轻微颤抖被镜头捕捉，完美地诠释了“梦想破碎”的失落与不甘。
他抬起头，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带着“遗憾”和“不舍”的表情。
“谢谢各位老师的点评，我接受。”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丝认命般的沙哑。
而他的内心独白，却是另一个画风的狂欢盛宴：
“谢谢啊各位！谢谢蔡哥送的火箭！等我拿到钱，指定给你们一人包个八万八的大红包！祝你们事业长虹，永远当我的淘汰助攻手！”
他甚至已经能清晰地想象到接下来的美妙场景：主持人宣布他被淘汰，他潇洒地转身离场，在全场惋惜的目光中走进后台，然后，手机“叮”地一声，那条改变人生的银行入账短信，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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