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龙渊中央,幽冥风卷着灰烬在空中打旋,一道通体猩红的玉碑自地底轰然升起,仿佛从远古尸山血海中爬出的巨兽脊骨。
碑面裂纹如脉络蔓延,每一道都似曾饮过万古鲜血。
此刻,它正缓缓浮现一行血字——
“外门散修·秦烈,战力评级:灵海七重(爆发态)。”
四野死寂。
紧接着,是压抑不住的哗然。
“榜首?!他一个被逐出宗门的‘龙孽’,竟登顶战力玉碑第一?!”一名青袍修士瞪目欲裂,手中长刀几乎捏断。
“那一战我看了……斩断萧临渊天剑,赤龙断岳一击破敌,确实配得上这位置。”另一人喃喃,语气里却满是忌惮。
“配不配,不是你们说了算。”一道阴冷笑音自西面山崖传来,“榜单有赏——榜首者,得‘龙脉精核’。”
话音未落,玉碑骤然嗡鸣,碑顶浮现出三枚虚影宝物,居中一颗晶核流转金红光晕,内有龙形虚影游走,隐隐发出低沉龙吟。
“龙脉精核……传说中能洗髓伐骨、引动血脉共鸣的至宝!”有人呼吸粗重,“若是服下,哪怕资质平庸,也能一跃踏入灵海巅峰!”
刹那间,杀气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
东岭箭雨破空,南谷毒雾弥漫,北崖刀光如雪,更有数道灵海八重的气息踏空逼近。
十余支队伍同时发难,目标只有一个——榜首之人,秦烈!
秦烈立于玉碑之下,战袍裂开数十道口子,血渍斑驳,右臂龙鳞尚未完全褪去,赤金色纹路仍在皮肤下游走。
他抬手抹去嘴角血痕,眸光扫过四周,冷如寒铁。
“他们不是冲我来的。”他低声道,“是冲这榜单背后的规则。”
楚潇站到他左侧,将玉箫插回腰带,抽出一柄锈迹斑斑的短剑,咧嘴一笑:“管他图什么,反正——”他脚尖轻点地面,周身气流微旋,“逍遥步·叠影!”
三道残影瞬间散开,真假难辨,引得两支队伍互攻起来。
石皓早已蹲在地上,从油腻的布包里摸出三枚黑乎乎的丸子,小心翼翼埋入地缝,嘴里念念有词:“三秒迷魂阵,闻了打喷嚏都费劲……爹当年说,厨房即战场,调味即杀招。”
秦烈没笑,反而将断戟狠狠插入地底裂缝。
一股微弱却清晰的震感顺着戟身传来——地脉波动。
就在那一瞬,一段破碎的记忆如闪电劈入脑海:苍茫大地上,巨龙伏首贴地,鳞爪轻颤,耳廓微动。
那是万年前龙族独有的“地听术”,以大地为耳,听百里杀机。
“七个人,从西南绕后;两个轻功高手,踏云而来;还有……”秦烈睁眼,声音低沉,“一个藏着气息的老东西,在等我力竭。”
“那就别让他等太久。”楚潇短剑翻转,一缕音波自剑尖荡出,如箫声余韵,却带着撕裂神魂的锐意。
前方三人顿时耳鼻溢血,脚步踉跄。
石皓猛地拍地:“起!”
轰——!
三枚爆香丸同时炸裂,辛辣刺鼻的气味冲天而起,混着花椒、腐乳、烈酒与某种蛊虫粉末的诡异气息,七名偷袭者当场涕泪横流,双眼通红,竟拔刀砍向身旁同伴。
“自相残杀,效率最高。”石皓喘着气,抹了把鼻血,笑得像个得逞的厨子。
秦烈动了。
断戟横扫,龙血在体内奔涌,每杀一人,那股精纯元气便被龙脉悄然吞噬,化作战力反哺。
他如同一头在血雨中苏醒的凶兽,越战越勇,戟影所至,无人敢正面相抗。
可就在此时,一道黑影自高空俯冲而下,掌心凝出一柄漆黑骨刺,直取石皓后心!
“小心!”楚潇怒吼,手中断箫脱手飞出,如利箭般贯穿那人肩胛,将其钉在岩壁之上。
黑衣人惨叫,挣扎着抬头,眼中竟泛起幽绿鳞光。
“妖族……”楚潇瞳孔一缩。
“动我兄弟,先问过这口破锅!”秦烈暴喝,战戟回旋,将另一名逼近的敌人劈成两半,鲜血泼洒碑面,玉碑竟微微震颤,仿佛饮血而欢。
石皓靠着断岩,胸口剧烈起伏,手中紧握那口随身铁锅,颤声笑道:“锅……还在。”
风渐止,杀声渐歇。
玉碑之下,尸横遍野,残兵断刃插在焦土之中。
十余支队伍,尽数伏诛。
秦烈拄戟而立,血染战袍,发丝凌乱,唯有双目如炬,映照着那行未消的血字。
四周死寂,唯有玉碑低鸣,光芒渐盛,仿佛有某种古老意志,正自万古深处苏醒。
风雪如刀,割裂葬龙渊上空的阴云。
秦烈拄戟而立,断刃滴血,一滴一滴砸在玉碑基座上,发出沉闷的轻响,仿佛敲在天地心脏。
楚潇靠在他左肩,玉箫断裂,指节崩裂,嘴角仍挂着那抹惯常的讥诮笑意;石皓喘着粗气,铁锅歪斜地卡在臂弯,脸上混着血与汗,却还死死攥着半块没来得及吃的干饼。
三人背靠背,踩着尸骸与残兵,立于榜首之位。
玉碑忽然震颤,裂纹中渗出赤金色光流,如龙血奔涌。
碑面血字缓缓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古老符文——玄龙祭印。
轰然一声,玉碑后方的岩壁如巨兽张口,裂开一道倾斜向下的石门,幽光如血,流淌而出,映得三人影子拉得极长,扭曲如古战场冤魂。
“门开了。”楚潇抹了把脸,轻声道,语气里没有半分轻松。
秦烈盯着那道门,瞳孔深处掠过一丝异样。
龙血在体内低鸣,仿佛感应到某种血脉共鸣,却又带着警告般的刺痛。
他没动,反而缓缓蹲下,伸手拂去玉碑背面的尘土。
一道刻痕,深藏百年。
——“榜首者,非赢家,乃祭品。”
字迹斑驳,却如雷贯耳。
“祭品?”楚潇冷笑,一脚踢飞脚边断剑,“我就说这破榜赏得太慷慨,龙脉精核?呵,怕是催命符吧。”
石皓没说话,他正死死盯着地面。
石门开启后,地底浮现出一圈复杂的纹路,由无数细密符文构成,层层嵌套,中央似有一鼎形印记。
他忽然浑身一震,从怀里掏出那口随身油布包,颤抖着展开一角——里面是他父亲留下的半页残谱,上面画着一道封印阵法。
“这……这是‘封鼎印’!”他声音发抖,“我爹说过,封鼎印只用于镇压……镇压将死之龙!这祭坛……不是让人进去的,是让人进去封印什么的!”
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
三人对视,无需言语,已知彼此心中惊涛。
榜首登顶,万人觊觎,生死血战——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一场筛选。
选最强者,送入祭坛,成为祭品,开启或完成某种古老仪式。
可谁设的局?为何选“龙血”之人?
秦烈缓缓起身,目光扫过四周尸骸。
那些曾围杀他的修士,眼中至死都燃着贪婪,却无人察觉自己也是棋子。
他忽然笑了,笑得嘶哑,笑得苍凉。
“他们以为我是龙孽。”他握紧断戟,龙鳞自手臂蔓延至肩胛,“可若真有龙魂未灭……那我这‘孽’,也该是撕了这天命的孽!”
话音未落,远方天际一道黑影掠过,无声无息滑入秘境最深处的祭坛中枢。
黑鳞使者伏地而行,掌心托着一枚猩红结晶——那是一滴凝固的龙血,散发着腐朽而神圣的气息。
他将其投入火盆,低语如咒:“禁制启,渊将倾。三日之内,葬尽众生。”
火焰骤然转黑,古老符文自地底蔓延,悄然锁死整个秘境空间。
而此刻,青阳宗山巅,风雪扑面。
赵元通立于镜殿之中,万象镜悬浮半空,镜中画面正是秦烈立于玉碑前的背影。
他指尖轻抚镜面,唇角微扬:“龙血复苏,榜单应劫……很好。传令十大宗门,秘境终结之日,便是‘龙孽’伏诛之时。此子,必须死在玄龙祭坛。”
风雪再起,葬龙渊如困兽之笼。
三人立于将倾之境,四周死寂,唯有玉碑低鸣,石门幽光如血。
楚潇忽然仰头大笑,笑声穿透风雪:“要掀天,哪有不烫手的?”
石皓咧嘴,抹了把脸:“那……临死前,能不能让我做顿好的?”
秦烈没笑,他低头看向自己踩着的地面纹路——那一瞬间,瞳孔骤缩。
这纹路的走向、弧度、交汇之点……竟与他随身酒壶底部那道模糊刻痕,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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