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师,都快三更天了,曹营那边怎么还一点动静都没有?”张绣压低声音,语气中透着一丝不安。
贾诩缓缓睁开眼,淡然道:“将军稍安勿躁。曹操生性多疑,但亦极度自负。他此刻,恐怕还在与邹氏夫人帐中取乐,对我军毫无防备。待到四更天,人最困乏之时,便是我军雷霆一击的最好时机。”
张绣点了点头,刚想再说些什么,忽然,林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亲兵飞奔而来:“报!主公,胡车儿将军回来了!”
“什么?”张绣大吃一惊,“胡车儿不是被曹昂那小子灌醉,留在曹营了吗?他怎么回来了?”
话音未落,就见胡车儿脸色煞白,气喘吁吁地冲了过来,见到张绣,噗通一声便跪倒在地,声音都变了调:“主公!快撤!快撤兵啊!我们中计了!”
张绣大惊,连忙将他扶起:“胡将军,究竟发生了何事?慢慢说!”
胡车儿定了定神,将自己在曹营中听到的那番话,原原本本、一字不差地复述了一遍。
听完之后,张绣的脸“刷”地一下就白了,额头上冷汗直流,又惊又怒:“什么?!曹操老贼……竟如此奸诈!他早已设下埋伏,就等着我们自投罗网?”
一时间,他竟有些手足无措,惊慌之下,连忙看向身旁的贾诩:“军师!这……这可如何是好?我们是战是退?”
贾诩的脸上,也早已没了此前的淡定,取而代de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他眉头紧锁,眼神中精光闪烁,显然也在飞速地分析着这个突如其来的惊天变故。
“曹操诡计多端,虚虚实实,难以揣测。”贾诩沉吟道,“此事,或许是他故意放出风声,好让我军心神自乱,不战自退的诈退之计。”
“但,”他话锋一转,“也不能完全排除,他真的设下了伏兵……此事关系重大,不得不防。”
他转向胡车儿,目光锐利如刀:“胡将军,你再仔细说说,此事你是如何得知的?每一个细节都不要放过!”
胡车儿不敢怠慢,连忙将曹昂如何醉醺醺地出现,如何对值守将领下达开门的命令,以及如何“失言”说出伏兵计划的整个过程,都详细地描述了一遍,最后补充道:“对了,今晚在宴席上,就是那曹昂,频频向末将敬酒,显然是早有预谋!”
曹昂?
听到这个名字,贾诩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开始在脑海中,构建整个事件的逻辑链。
他派人打探过,对曹操的这个长子,也算是有所了解。史书和传闻中,曹昂此人,性情忠厚,为人谦恭,孝名远扬,虽然颇有才干,但终究是个温室里长大的贵公子,城府和心机,与他父亲曹操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
“一个忠厚长者,会演这么一出滴水不漏的大戏吗?”贾诩在心中自问。他觉得可能性不大。醉酒后的状态最是自然,最难伪装,曹昂那番看似漏洞百出的炫耀吹嘘,反而更像是酒后真言!
更关键的一点,也是让贾诩心头剧震的一点是——曹昂的身份!
他是曹操最看重、最钟爱的长子,是内定的继承人!
以曹操那种枭雄心性,他或许会拿任何人当棋子,当诱饵,但唯独不可能拿自己最宝贵的继承人来冒险!
如果曹营真的空虚,是一个巨大的陷阱,曹操怎么可能放心让曹昂一个人待在营中?这不合逻辑!
唯一的解释就是——曹营之中,看似空虚,实则固若金汤,根本毫无危险!曹操让曹昂留在营中,甚至让他去传达“密令”,本身就是一种自信的体现!
想到这里,贾诩的后背,也惊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他自以为算计了一切,却没想到,自己从一开始,就落入了曹操更深一层的算计之中!
他以为自己在第二层,曹操在第一层。
现在看来,曹操,赫然已经站在了第五层!
自己所有的计划,都被对方洞悉,并被将计就计,布下了这个致命的杀局!
贾诩的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忌惮。他彻底陷入了曹昂为他精心构建的思维陷阱之中
张绣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冷汗顺着鬓角滑落,浸湿了衣甲的领口。曹操有伏兵这个事实,如同一座大山,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他本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和冲天的恨意而来,此刻却如同一盆冷水浇头,从头凉到脚。
进,可能就是全军覆没的万丈深渊。
退,又实在心有不甘,那夺妻之恨如何能消!
“主公!”胡车儿单膝跪地,急切地说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曹操老贼奸诈无比,我等万万不可中了其计!”
张绣紧握着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猛地回头看向贾诩,这位“毒士”此刻的脸色也无比凝重。
贾诩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胡将军所言有理。无论曹昂所言是真是假,我军的突袭计划已经失去了最重要的突然性。此刻强攻,风险太大,已非上策。”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明而谨慎的光芒:“依我之见,主公可兵分两路。一边,令大军缓缓后撤,先行脱离这十五里的伏击圈,以防万一;另一边,再派精锐探子,潜回曹营附近查探虚实。若曹营真的有异动,我军便可安然撤退;若……若那只是曹昂的虚张声势,我军再杀个回马枪,也为时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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