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个亿！
这三个字，带着现金的沉重质感，砸在古朴的会议室里。
周院长扶着老花镜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他身后，几位同样白发苍苍的国宝级院士，呼吸都漏了半拍。
何晓看着他们被震撼到失语的表情，没有乘胜追击。
他反而提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请求。
“周院长，在您做决定之前，能带我去见见一线的科研人员吗？”
周院长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什么，眼神复杂地点了点头。
穿过长长的走廊，推开一扇斑驳的木门，一股混杂着尘土、旧书和设备机油的独特气味扑面而来。
这里是华科院最核心的物理光学实验室。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跟随何晓的张明远都感到了心酸。
墙壁上，石灰大片大片地剥落，露出里面的红砖。头顶的日光灯管，有一根在不屈不挠地闪烁着，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而就在这样堪称破败的环境里，一群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工作服的科研人员，正围着一台掉漆严重的设备，激烈地争论着什么。
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戴着厚厚的瓶底眼镜，正趴在设备上，用一把几乎快包浆的游标卡尺，小心翼翼地测量着一个部件的精度，嘴里还念念有词。
何晓的目光扫过他。
系统数据库瞬间给出了信息：陈启明，国内顶尖的精密仪器专家，这台老旧的刻蚀机就是他亲手改造的。
何晓又看向角落里，一个年轻人正埋头在一堆草稿纸里，用算盘和笔飞快地计算着什么，那专注的神情，完全屏蔽了外界的一切。
这些，就是华国科研的脊梁。
他们用着全世界最落后的设备，住着筒子楼，拿着微薄的薪水，却支撑着这个国家最前沿的科技梦想。
周院长脸上有些挂不住，尴尬地咳嗽了两下。
何晓却没在意，他径直走了过去。
“把大家都召集起来吧，我有几句话想说。”
很快，实验室里三十多名研究员，都聚集了过来。
他们看着何晓这个穿着打扮格格不-入的年轻人，眼神里充满了麻木、疑惑，还有一种长年累月被消磨掉所有热情的疲惫。
何晓的目光，从他们每一个人布满血丝的眼睛，和那一张张被知识和辛劳刻画出皱纹的脸上扫过。
他没有讲什么为国奉献的大道理。
也没有画什么遥不可及的宏伟蓝图。
他只是用一种极其平静，却又极其清晰的语调，一字一句地说道：
“从今天起，凡是愿意加入‘华光电’项目的科学家、研究员、工程师。”
“我给大家算时薪！”
“月收入，是你们现在档案工资的十倍起步！”
全场，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十倍？
什么概念？
他们一个月累死累活几十块，一百块顶天了。十倍就是一千块！
造导弹的，终于要比卖茶叶蛋的挣得多了？
何晓看着他们眼中开始冒出的火星，继续加码。
“年底，根据项目贡献，发放项目分红！”
“核心骨干，授予公司原始股份！”
“我何晓只有一个承诺！”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
“我要让你们住进全四九城最好的房子，开上进口的轿车！我要让你们的孩子，能上最好的学校，接受最好的教育！我要让搞科研的，成为这个时代最体面，最受人尊敬的职业！”
之前那个最刺头，对所有命令都爱搭不理的研究员，猛地抬起头。
他叫李振，是这群人里出了名的愤青。
此刻，他通红着眼睛，死死地盯着何晓，那眼神里不再是麻木和嘲讽，而是一种被压抑了太久的火焰，正在疯狂地燃烧！
他想到了自己生病卧床的妻子，为了省钱买药，他已经半年没买过一件新衣服。
他想到了自己上小学的儿子，因为家里穷，连同学们都有的铁皮文具盒都买不起。
他一个国内顶尖的学者，活得像个乞丐！
凭什么！
“我干！”
李振发出一声压抑的嘶吼，第一个站了出来！
他这一声吼，像点燃了火药桶的引线。
“我也干！”
“算我一个！何总！只要你说的都是真的，我这条命就卖给你了！”
“我们搞科研的，终于有盼头了……”
整个实验室，群情激昂！
人心，彻底被点燃了！
一直跟在周院长身后的那位保守派副院长，此刻气得浑身发抖，一张脸涨成了紫色。
他冲到周院长面前，手指着何晓，几乎是在咆哮。
“周院！你看到了吗？你都看到了吗！”
“他这是在用铜臭！用最肮脏的钱，来腐蚀我们的科研队伍！”
周院长没有说话。
他只是沉默地看着那些重新燃起希望的眼睛，看着那些重新挺直了腰杆的脊梁。
忽然，他转过身，目光锐利地看向何晓。
“何总，我只有一个问题。”
刚刚还群情激奋的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何晓身上。
周院长一字一顿地问：
“你凭什么保证，这不是一张空头支票？”
“你又凭什么，能领导这群全华国最聪明的大脑？”
这两个问题，直指核心！
一个关乎信任。
一个关乎资格。
副院长脸上露出一抹冷笑，等着看何晓怎么出丑。
何晓却依旧平静。
他不慌不忙地对张明远点了点头。
张明远立刻拿出那个大哥大，拨通了一个号码，并按下了免提键。
“嘟……嘟……”
几秒钟后，一个恭敬中带着几分热切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回荡在安静的实验室里。
“何总！您好您好！我是深市发展银行的周国啊！”
是周行长的声音！
何晓淡淡地开口：“周行长，我让你准备的资金，到位了吗？”
电话那头的周国，语气斩钉截铁。
“报告何总！您吩咐的十个亿资金，随时可以按照您的指示，划拨到您指定的任何一个账户！”
这句话，让那位副院长脸上的冷笑，瞬间僵住。
所有关于钱的质疑，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何晓挂断电话，看向周院长。
“至于领导力。”
“我只懂一件事，就是让专业的人，去做专业的事。”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几份刚刚打印出来的文件，分别递给了在场的几位顶级专家。
“这是我为光刻机、蚀刻机、以及高纯度单晶硅项目，整理的几个技术攻关方向，不成体系，请各位前辈过目指正。”
刚才那位用游标卡尺的陈启明教授，狐疑地接过文件。
他只扫了一眼标题，整个人便如同被闪电劈中！
“浸……浸没式光刻技术构想？”
另一位主攻蚀刻技术的老院士，拿着文件的手，开始剧烈地颤抖。
“干法蚀刻中的等离子体均匀性控制……这……这是什么理论？！”
这几份文件，赫然记录着“浸没式光刻”、“干法蚀刻”、“极紫外光源”等远超这个时代的技术构想和理论雏形！
这哪里是什么狗屁攻关方向！
这分明是未来二十年，全球半导体行业的科技树！
是他们这些人，穷尽一生都无法触及的圣杯！
“你……你这些东西……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何晓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随便想的，一些不成熟的思考而已。”
“现在，各位前辈还觉得，我没资格吗？”
全场死一般的安静。
那位副院长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脸色比锅底还黑。
周院长看着何晓，眼神从最初的审视，到震惊，最终，化为了彻彻底底的钦佩和激动！
他知道，华国半导体的天，要变了！
他重重地走到何晓面前，伸出双手，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
“华光电，今天！现在！立刻成立！”
周院长转过身，面向所有人，声音洪亮地宣布。
“我亲自挂帅，担任‘华光电’，名誉董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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