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何晓没有催促，静静地等待着。
他知道，自己的母亲不是普通的家庭妇女，她是在商海中搏杀过的女强人。
果不其然，几秒钟后，听筒里传来的不是质疑，不是惊愕，而是一阵爽朗中带着欣赏的笑声。
“晓儿，你终于下决心了？”
娄晓娥的语气里，没有半分意外，反而透着一股“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
“我早就觉得港城这池子太浅，养不住你这条龙！”
一句话，让何晓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心底涌上一股暖流。
这就是他的母亲。
永远能看到他心里最深处的野望，并且无条件地支持他。
“妈，这次的摊子铺得有点大，我需要启动公司的大部分流动资金。”何晓沉声说，将计划和盘托出。
“妈给你兜底，你想怎么干就怎么干，钱不够，我再想办法！”
这份信任，这份魄力，瞬间点燃了何晓胸中的万丈豪情。
这哪里是母子对话，这分明是两个商业巨鳄在敲定一场足以改变时代的豪赌！
“妈，谢谢您。”
千言万语，最终只汇成这一句。
“傻小子，跟妈客气什么。”娄晓娥的声音温柔下来。
“去吧，去干一番大事业，让所有人都看看，我娄晓娥的儿子，是人中之龙！”
挂断电话，何晓站在窗前，俯瞰着脚下的璀璨港湾，心中再无半分留恋。
他的战场，在北方。
……
与此同时，四九城，南锣鼓巷。
夜幕降临，大杂院里飘出了饭菜的香气，而其中最霸道、最勾人的，无疑是从院门口那家“傻柱饭店”里传出来的。
饭店门口，排队等位的人群已经拐了个弯，延伸到了胡同深处。
“老板娘，还有几桌啊？哥们儿几个腿都站细了！”
“就是啊秦姐，您这生意也太火了，想吃口傻师傅做的菜，比登天还难！”
柜台后，年过五旬的秦淮茹一边麻利地拨着算盘，一边笑着回应：“快了快了，里边儿的客人都催三遍了！大家再等等，马上就好！”
她嘴上应付着，眼睛却不时瞟向后厨。
那个高大的身影，即使已经年近半百，颠勺的力道依旧虎虎生风。
傻柱赤着膀子，汗水顺着古铜色的肌肉滑落，脸上却挂着前所未有的满足和畅快。
灶台的火光映着他的脸，那股子属于厨王的精气神，比二十年前还要足！
当年的“傻柱”，如今是人人尊敬的“何老板”。
当年的“寡妇”，如今是风风光光的老板娘。
就在这时，一辆破旧的二八大杠自行车吱呀作响地停在了饭店不远处。
许大茂贼眉鼠眼地探出头，看着那人声鼎沸的场面，嫉妒得牙根都痒痒。
他身上的确良衬衫洗得发黄，裤腿上还沾着泥点，和饭店门口那些衣着光鲜的食客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些年，他倒腾过服装，贩过磁带，什么赚钱做什么，可每次都慢半拍，不是被骗就是赔个底儿掉。
眼瞅着当年被自己踩在脚下的傻柱，如今成了“万元户”、“十万元户”，开上了小汽车，他心里的酸水简直能淹了整个后海。
“呸！不就是个厨子吗？神气什么！”
他朝着地上啐了一口，低声咒骂。
“等着吧何雨柱，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总有你栽跟头那天！”
说完，他骑上破车，又消失在昏暗的胡同里，琢磨着下一趟去哪儿投机倒把，搞点快钱。
……
三天后，深市，蛇口码头。
伴随着悠长的汽笛声，何晓带着张明远和几名从港城挖来的核心技术人员，踏上了这片滚烫的土地。
1989年的深市，还没有后世那闻名世界的宝-安国际机场。
踏上码头的一瞬间，一股混杂着海水咸湿、泥土芬芳和机械轰鸣的热浪扑面而来。
眼前的一切，都充满了野蛮生长的气息。
一半是尘土飞扬的巨大工地，无数的塔吊伸向天空，宛如钢铁巨兽。
一半是怀揣着梦想、眼神发亮的人群，操着天南地北的口音，匆匆奔向各自的机遇。
整个城市，就是一部高速运转的巨大机器，充满了噪音、混乱，以及无限的可能。
“何总，我们……我们住哪？”
一名技术员看着眼前泥泞的道路和简陋的平房，一脸懵圈。
他们这些在港城住惯了高楼大厦的精英，何曾见过这般景象。
张明远也是眉头紧锁。
来之前，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眼前的景象还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阿晓，我已经联系了最好的涉外酒店，但对方说房间全满了。这地方，想找个落脚的地方都难。”
何晓却毫不在意，他深吸一口带着尘土味的空气，眼神锐利地扫过这片热土。
“酒店？我们不是来旅游的。”
他嘴角一勾。
“我们要住的，是我们自己盖的房子！我们要用的，是我们自己建的厂房！”
他指着远处一片更为荒凉、几乎看不到人烟的方向。
“张叔，我们的目标在那。”
张明远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一脸困惑：“那……那不就是一片荒地吗？连路都没有。”
“现在是荒地，十年后，那里就是中国的硅谷。”
何晓言语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断定。
“那里，叫南山。”
他没有过多解释，直接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件，递给张明远。
“走，我们不找酒店，我们去拜访这里的主人。”
一个小时后。
深市招商引资办公室。
一间陈设简单的办公室里，风扇呼呼地吹着，却吹不散闷热的空气。
何晓一身笔挺的西装，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他对面，坐着一个五十多岁，戴着老花镜，正在审阅文件的老干部。
桌上的名牌写着：办公室主任，王建。
“王主任，这是我们的投资计划书，请您过目。”
何晓将那份凝聚了他前世今生商业智慧的《高新科技产业园规划书》双手递了过去。
王建抬起眼皮，扫了一眼这个嘴上没毛的年轻人，又看了看封面上“五千万港币”的字样，眼神里并没有太多波澜。
这些年，他见过的港商太多了。
说得天花乱坠，最后只想来炒地皮、赚快钱的一抓一大把。
他慢悠悠地拿起计划书，随意地翻了几页。
“集成电路研发中心？”
“智能家电生产基地？”
“配套员工生活区、引入港式物业管理？”
王建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这上面写的东西，什么芯片，什么智能，他很多都看不懂，只觉得是天方夜谭。
他“啪”的一声合上计划书，随手将其扔在了桌角，身体向后靠在椅子上，端起了桌上的大茶缸。
他吹了吹漂浮的茶叶，眼皮都懒得再抬一下，语气里带着一股子轻蔑和不耐。
“小同志，别以为有几个港城钱，就能跑到深市来指点江山。”
“你这上面画的饼太大了，我们这小庙，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地，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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