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顺,关东军司令部。
与沈阳和抚顺热火朝天的建设景象截然相反。
这里的空气仿佛铅块般凝重,压得人喘不过气。
会议室内,烟雾缭绕。
一众高级军官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去触司令官本庄繁的眉头。
废物!通通都是废物!
本庄繁将一份来自抚顺的战报狠狠地砸在桌上。
纸张散落一地。
这位不久前还意气风发、视东北为囊中之物的司令官。
此刻脸上的肌肉因愤怒而扭曲,双目赤红。
继沈阳之后,抚顺又丢了!一个加强联队,不到一天时间就全完了!
谁能告诉我,这仗到底是怎么打的?
他的咆哮声在会议室里回荡,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困惑与暴躁。
一名作战参谋硬着头皮站起来,低声道。
报告司令官阁下,根据零星的撤回人员报告,敌军……敌军又使用了那种天火。
从空中精确打击了我们的指挥部和炮兵阵地,导致我军指挥失灵,防线崩溃……
又是天火!
本庄繁咬牙切齿,这个词像一根钢针,深深刺痛了他作为帝国军人的骄傲。
我们面对的到底是谁?张学良藏起来的王牌?还是苏联人下场了?
司令官阁下!
一名性情激进的少壮派军官猛地站起,按着指挥刀,眼中满是狂热。
事已至此,纠结敌人是谁已毫无意义!
我请求集结主力,对沈阳发动总攻!用大日本帝国武士道的精神,用玉碎冲锋的意志,碾碎这股神秘的敌人,为战死的英灵复仇!
对!为帝国荣光,与敌决一死战!
我附议!沈阳城里的敌人就算有三头六臂,也挡不住我们数万大军的奋力一击!
一时间,会议室里群情激奋,一片喊打喊杀之声。
这些被一连串胜利冲昏头脑,又被突如其来的惨败激怒的军官们。
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进攻,不惜一切代价地进攻。
本庄繁听着这些毫无理智的叫嚣,心中却愈发烦躁。
他比谁都清楚,在那种神出鬼没的天火面前。
单纯增加兵力,不过是给对方多送一些靶子而已。
可除了正面强攻,他竟也想不出任何破解之法。
就在这片喧嚣之中,只有一个角落格外安静。
作战参谋石原莞尔中佐,从始至终一言不发。
他没有看暴怒的司令官,也没有理会叫嚣的同僚。
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墙上那副巨大的东北全境地图。
手指在空中无意识地画着什么,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够了!
本庄繁一拍桌子,制止了争吵。
他终于将目光投向了这个一直沉默的下属。
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和最后的希望。
石原,你又在想你的最终战争论吗?对于眼前的局势,你有什么看法?
石原莞尔缓缓收回目光,扶了扶眼镜,慢条斯理地站了起来。
他环视一周,用一种平淡却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开口了。
诸君,用帝国的血肉之躯,去硬撼敌人的钢铁壁垒,这不是勇敢,是愚蠢。
一句话,让整个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激进派军官都向他投来愤怒的目光。
石原莞尔毫不在意,他走到地图前,拿起一根指挥棒。
先是指了指沈阳和抚顺的位置。
两次失败,已经证明了这支辽宁军在小范围、高烈度的防御作战中,拥有我们无法理解的火力优势。
在沈阳周边与他们决战,无异于以卵击石。
难道我们就这样坐视不管吗?那名少壮派军官不服地质问道。
当然不。
石原莞尔的嘴角勾起一抹智珠在握的冷笑。
任何强大的事物,都有其致命的弱点。
这支辽宁军,就像一个背着沉重硬壳的乌龟。龟壳虽硬,但它离不开自己的壳,行动也必然缓慢。
他的指挥棒在地图上画了一个以沈阳为中心的小圈。
他们的作战半径极为有限,极度依赖沈阳这个核心基地。
他们的天火,他们的铁兽,都需要我们无法理解的燃料和弹药。这一切,只能来自沈阳。
所以,他顿了顿,指挥棒猛地向西南方向一划。
重重地敲在了一个关键的节点上——锦州!
我们为何要执着于敲碎它坚硬的龟壳呢?
石原莞尔的声音陡然拔高,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我们应该执行帝国预定的战略!绕过沈阳,以雷霆万钧之势,直扑锦州!切断整个满洲与关内的陆路联系!
一旦拿下锦州,他用指挥棒在地图上画出一个巨大的包围圈。
沈阳就是一座孤城!他们的武器再厉害,也需要补给。没有了补给,他们的天兵就是一堆废铁!
届时,这只被我们困住的乌龟,不用我们去打,自己就会活活饿死!
石原莞尔的一席话,如同一道惊雷,炸醒了在场的所有人。
本庄繁呆呆地看着地图,双眼瞬间迸发出亮光。
对啊!战略!这才是真正的战略!
绕过坚城,攻敌之必救,断其后路,围而歼之!
这远比无脑的正面冲锋高明百倍!
石原君……你的意思是……本庄繁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司令官阁下,忘了沈阳吧。那里不过是一个暂时无法敲开的硬核桃。
石原莞尔鞠了一躬,语气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自信。
真正的棋眼,在锦州。只要我们的大军出现在锦州城下,整个满洲的局势,就将回到我们的掌控之中!
本庄繁凝视着地图上那个叫锦州的地方。
几分钟后,他猛地一拳砸在桌上。
这一次,不再是愤怒,而是决断。
命令!关东军主力即刻调整部署!全军转向,目标——锦州!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