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玄幻小说 > 全球判官 >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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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拐过幽暗的走廊转角,那微弱的亮光来源终于清晰——是一扇虚掩的房门门缝里透出的烛光。

而那若有若无的啜泣声,也变得更加清晰,是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哀婉凄楚,在这死寂的古宅里回荡,令人头皮发麻。

幸存下来的六个人包括沈鸢和江野在门外停住脚步,面面相觑,谁也不敢率先推开门。

经过刚才的红线怨铃,每个人都成了惊弓之鸟。

江野侧耳听了片刻,对沈鸢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哭声不像陷阱,但小心。”

沈鸢点点头,深吸一口气,轻轻将房门推开一条更大的缝隙。

这是一间女子的闺房。布置精致却陈旧,梳妆台、绣架、屏风一应俱全,但都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房间中央的圆桌上,一盏孤零零的油灯如豆般摇曳,照亮了桌前一个背对着他们的、穿着旧式大红嫁衣的身影。

那哀哀的哭声,正是从这嫁衣女子身上传来。

“是……是鬼吗?”眼镜女生吓得紧紧抓住旁边西装男的胳膊。

江野迈步而入,动作依旧警惕,目光迅速扫过房间的每个角落。沈鸢跟了进去,她的注意力则更多地放在那女子身上以及房间的布局上。

女子似乎对他们的闯入毫无察觉,依旧对着桌上的一面模糊铜镜,低声啜泣,肩膀微微耸动。

“小姐?”沈鸢试探性地轻声呼唤。

女子的哭声戛然而止。她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过头来。

那是一张苍白但清秀的脸,年纪不过二八,本该明媚的双眸此刻红肿不堪,充满了绝望和恐惧。她看起来不像是虚幻的鬼魂,更像是一个被巨大恐惧笼罩的活人……或者说,是某种特定时空下的残影。

“你们……你们是谁?”女子的声音带着颤音,充满了戒备。

“我们是误入此地的路人。”沈鸢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温和无害,“请问小姐为何在此哭泣?这里……发生了什么?”

女子看了看沈鸢,又警惕地瞥了一眼浑身戾气的江野和门口不敢进来的人,似乎觉得沈鸢相对可信。她低下头,眼泪又涌了出来:“我……我叫婉娘。明日……明日我就要被迫嫁给李家的少爷了。”

“嫁人是喜事,为何哭泣?”沈鸢引导着她往下说,心中已有猜测。

“喜事?”婉娘猛地抬头,脸上浮现出悲愤之色,“那李家少爷……他三日前就已经死了!他们李家权势滔天,非要办这冥婚,说……说不能让少爷孤身下去,要找个新娘陪他!我爹娘欠了李家的债,就把我……把我卖了过来!”她的声音充满了绝望的控诉。

冥婚!强娶活人配死人!

门外传来倒吸冷气的声音。这比单纯的鬼怪更让人感到一种人性的寒意。

沈鸢心中一沉,这与她的判断吻合了大半。“所以,外面的仪式……”

“是假的!”婉娘激动地说,“他们根本不在乎什么礼法规矩,只想用我的阳寿和怨气,去滋养李家少爷的阴魂,让他能在下面……继续作威作福!这是个邪法!我会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的!”她的话语中透露出对邪术本质的清晰认知,这不太像一个普通深闺女子能了解的,仿佛有高人点醒过她,或者……这本身就是她强烈怨念所洞悉的真相。

“我们需要怎么帮你?或者说,怎么才能让这个仪式停止?”沈鸢抓住了关键点。

婉娘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和恐惧。她指了指房间角落的一个上了锁的精致木匣:“那里面……有李少爷的生辰八字,还有……还有他生前最看重的一块玉佩。邪术的核心与这两样东西相连。只要……只要能把八字烧掉,或者把玉佩毁掉……或许……或许就能中断仪式。”

她顿了顿,声音变得更低,带着更深的恐惧:“但是……李家的管家,那个姓赵的恶奴,他懂些邪门歪道,仪式就是他一手操办的。他肯定把东西藏得很严实,或者设了陷阱……你们……你们要小心。”

说完这些,婉娘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仿佛耗尽了力气,最终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在空气中。桌上的油灯也“噗”地一声熄灭了,房间重新陷入昏暗。

只有那个上了锁的木匣,还静静躺在角落。

“是残念。”沈鸢轻声道,“这是婉娘生前最深刻的恐惧和执念所化的影像,她在向我们求救,也给出了线索。”

“陷阱的可能性更大。”江野冷冷地接口,走到木匣前,没有贸然去碰,“那个管家,还有她特意提到的陷阱。”

“但这是我们目前唯一的明确方向。”沈鸢也走过去,仔细观察木匣。锁是普通的铜锁,但木匣本身散发着一种不祥的气息。“钥匙可能在那個赵管家身上,或者……在其他地方。”

就在这时,那个学生气的少年像是想起了什么,怯生生地开口:“之……之前在那个大厅,我好像看到侧门后面有个小房间,像是账房或者管家住的地方……”

线索串联起来了。

“得去那里找找。”沈鸢看向江野,“钥匙,或者更多关于赵管家和邪术的记载。”

江野没有反对。他看了一眼门外惶恐不安的其他人,对沈鸢说:“你跟我去。其他人,留在这里,找地方藏好,不要发出声音,不要碰任何东西。”他的命令简洁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这一次,没人再敢质疑。见识过江野的身手和沈鸢的“知识”后,他们明白,跟着这两个人才有更大的生存可能。

留下四人在婉娘房间寻找隐蔽角落躲藏,沈鸢和江野再次踏入黑暗的走廊,按照少年模糊的指引,向着大厅侧后方摸去。

果然,在大厅一侧的屏风后,他们发现了一扇不起眼的小门。推开门,是一间狭窄昏暗的房间,里面堆满了账本和一些杂物,空气中弥漫着墨水和一种奇怪的、类似朱砂的味道。

这就是管家的房间。

江野守在门口警戒,沈鸢则快速在书桌和柜子里翻找。账本记录着李家的巧取豪夺,但她无暇细看。终于,在一个上锁的抽屉里,她找到了一本薄薄的、用某种皮革封面的手札,以及一把造型奇特的铜钥匙。

“找到了!”沈鸢心中一喜,拿起手札和钥匙。

就在这时,江野突然低喝:“有人来了!”

沈鸢立刻吹熄了房间内唯一的油灯,和江野一起隐入角落的阴影中。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一个沙哑难听的哼唱声,像是某种淫邪的小调。一个穿着灰色长衫、身材干瘦、眼神阴鸷的中年男人,提着一盏灯笼,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他腰间挂着一串钥匙,脸上带着一种掌控他人生死的得意和残忍。

正是赵管家。

他走到管家房门口,似乎想进去拿什么东西,但犹豫了一下,又转身朝着大厅香案的方向走去,嘴里嘀咕着:“时辰快到了,得再去检查一下‘祭品’们老实不老实……”

等他走远,沈鸢和江野才从阴影中出来。

“好险。”沈鸢松了口气,扬了扬手中的钥匙和手札,“我们先回婉娘房间。”

两人迅速返回。躲藏起来的四人见他们安全回来,还带回了东西,都松了口气。

沈鸢用钥匙尝试了一下,果然打开了婉娘房间的那个木匣。木匣里空空如也。

“果然是个试探或者陷阱。”江野并不意外。

沈鸢则翻开了那本皮革手札。里面用潦草的字迹记录着一些邪术法门,包括如何布置“逆阴阳夺煞阵”(即古宅里的邪法冥婚),以及核心媒介——生辰八字和贴身玉佩的重要性。手札最后几页,提到了如何确保仪式万无一失:

“……八字已焚,其灰混入引魂香中,燃之可使怨魂戾气倍增,锁定阳世之躯……玉佩乃少爷心爱之物,以其为引,可保少爷阴灵不散,暂附于替身纸人之上,行拜堂之礼……待礼成,新娘怨气与少爷阴灵交融,便可成就鬼仙之基……玉佩藏于少爷生前书房,以黑狗血画符镇之,常人近之则心神恍惚,易生幻觉……”

真相大白!

所谓的“存活至仪式结束”根本是死路一条,因为仪式本身就是炼化他们的邪法。而生路在于“找出真相”并破坏它——毁掉作为邪术引子的玉佩!

“八字已经烧了,混入了香炉里的线香中。所以破坏香炉没用,反而可能加速怨气爆发。”沈鸢快速总结,“关键在那块玉佩!在书房!而且有邪符守护!”

“书房在哪?”江野问。

沈鸢回忆了一下古宅的大致布局,指了指更深的内院方向:“应该在主屋那边。”

时间紧迫,香炉里的线香已经烧掉了一半多。

江野毫不犹豫:“走。”

沈鸢对躲藏的四人快速交代:“你们在这里绝对安全,婉娘的残念会形成一种保护。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等我们回来!”

说完,她和江野再次冲出房间,向着更深处、更危险的古宅核心区域潜行。

黑暗中,江野的速度依旧很快,但会时不时放缓脚步,确保沈鸢能跟上。在一次避开走廊里一个移动的阴影后,他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有些突兀:

“你好像很习惯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

沈鸢心里一紧,知道他对自己的来历产生了更深的探究。她稳住心神,用早就想好的说辞回答:“家里老人信这个,从小听得多了。没想到有一天真能用上。”

江野沉默了几秒,就在沈鸢以为他不再追问时,他又低声说了一句,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对沈鸢说:

“习惯是好事。这狗娘养的世界,有时候,鬼比人讲道理。”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经历过极致失望后才有的冷漠和嘲弄。

沈鸢侧头看向他黑暗中坚毅的侧脸轮廓,忽然想起手札里提到的“黑狗血邪符”和“幻觉”。前方书房,恐怕是比怨铃红线更凶险的关卡。而这个男人,他内心深处,又藏着怎样的“幻觉”足以被邪术利用呢?

她没有问出口,只是握紧了拳头,感受着指尖那本手札皮革封面的冰凉触感。

合作在深入,信任在累积,但彼此的秘密,依旧如同这古宅的黑暗,深不见底。书房,就在前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