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烬把苏软软往身后藏得更紧些,玄色劲装下的肩背绷得笔直,像堵挡在前面的铁墙。
他回头看了眼苏软软,声音压得低而稳:“软软别怕,舅舅在。”
苏软软攥着衣襟里的绣帕,指腹蹭过帕角的玉兰纹,心跳得有些快——新朝查前朝余脉,说的不就是她吗?
她往萧烬身后缩了缩,眼角的余光瞥见萧影已经悄无声息地挪到了院门边,手按在腰间的短刀上,黑色劲装融在门后的阴影里,只剩双眼睛亮得锐利。
“进来回话。”萧烬朝着院门外喊了声,声音里带着常年在边关带兵的沉厉,门外的马蹄声立刻停了。
接着是士兵甲胄摩擦的轻响,一个穿着灰甲的士兵推门进来,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文书,见了萧烬,立刻单膝跪地:“将军,这是新朝礼部刚发的文书,说三日内要清查京城所有前朝旧人,尤其是……前朝宗室遗脉。”
萧玦从廊下走过来,接过文书扫了眼,眉头拧了起来——文书上写得含糊,却字字都对着苏软软来的,还特意提了“三岁左右女眷”。
他把文书捏在手里,指节泛白,转头对萧烬使了个眼色,又看向苏软软,语气尽量放轻:“软软,你先跟夏荷姐姐回屋,把舅舅给你做的小袄穿上,好不好?”
苏软软没动,小手抓着萧烬的衣角,眼睛盯着院门外——她看见门外还站着两个士兵,正探头往院里看,目光扫过廊下的木架时,萧影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刚好挡住了木架上挂着的玉佩。
她忽然想起三天前宫门那幕,父皇母后也是这样挡在她前面,心里一紧,攥着绣帕的手更用力了。
“听话。”萧烬弯腰,视线与她平齐,大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舅舅们跟士兵哥哥说几句话,你回屋等会儿,二舅舅给你买的糖糕还在桌上呢。”
他知道苏软软是怕了,那双眼眶泛红却强忍着没哭的模样,像根细针戳在他心上——这孩子才刚过了几天安稳日子,又要被这些事惊扰。
夏荷赶紧走过来,轻轻拉着苏软软的手:“公主,咱们回屋,奴婢给你剥糖吃。”苏软软看了看萧烬紧绷的脸,又看了看萧玦手里的文书,终于点了点头,被夏荷牵着往屋里走,走几步就回头看一眼,直到进了屋门,还扒着门框往外望。
“文书上的意思,是要挨家挨户查?”萧衍凑过来,刚才还带笑的脸沉了下来,手里的木盒子被他攥得“咯吱”响,“新朝这是故意的,明知道软软在咱们这儿,还发这种文书,就是想试探咱们的底!”
萧白站在廊下,目光落在院门外的士兵身上,声音冷了些:“查前朝旧人是假,想抓软软才是真。他们不敢明着来,就用文书压人,要是咱们不配合,就有理由派兵过来。”
跪在地上的士兵抬头,声音带着点急:“将军,营里的兄弟都准备好了,要是他们真敢来,咱们就跟他们拼了!”
“别冲动。”萧烬抬手打断他,眉头依旧皱着,却比刚才冷静了些,“现在还没到撕破脸的时候,软软在这儿,不能让她受惊吓。你先回营,告诉兄弟们,按兵不动,要是有陌生人靠近宅院,先盯着,别惊动他们。”
士兵应声“是”,刚要起身,院门外又传来一阵脚步声,这次是轻缓的靴声,不像是士兵的甲胄响。萧影立刻警惕起来,手按在短刀上,盯着门口:“谁?”
“是我。”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人走进来,手里提着个药箱,是萧白药庐里的药童,脸上带着点慌:“先生,外面……外面来了几个新朝的官差,说要查咱们药庐的学徒,还问起……问起有没有见过前朝的小公主。”
萧白心里一沉——官差来得这么快,显然是早有预谋,先查药庐,再绕到宅院,就是想一步步逼过来。他转头看向萧玦:“四弟,你在朝堂上有没有办法?能不能拖几天?”
萧玦摇头,脸色凝重:“新朝刚掌权,正想立威,这次派来的官差是礼部侍郎亲自带的人,油盐不进。要是我出面拦着,反而会让他们更起疑心,觉得咱们心里有鬼。”
“那怎么办?总不能让他们进来查吧!”萧衍急了,往屋里看了眼,生怕苏软软听见外面的动静,“要是他们看见软软,肯定会把她带走!”
萧烬没说话,走到院门边,往外看了看——只见巷口站着几个穿着官服的人,正跟药庐的学徒说着什么,手里还拿着张画像,画的虽然模糊,却能看出是个三岁左右的小女孩,眉眼间隐约有苏软软的样子。
他回头,目光扫过廊下的木架,落在木架上的瓷盘和玉佩上,沉声道:“把软软的东西收起来,尤其是那个瓷盘和玉佩,别让他们看见。”
萧影立刻动手,小心地把玉佩摘下来,揣进怀里,又把瓷盘端起来,往厨房走——厨房有个带锁的柜子,能暂时藏起来。
萧白则走到药庐门口,对着外面的官差拱了拱手:“诸位官爷,不知找在下有何事?”
“我们奉礼部之命,清查前朝旧人。”为首的官差穿着蓝色官服,手里拿着画像,目光在萧白身上扫了一圈,又往院里看,“听说萧先生的药庐里收了不少学徒,还有人说,你这儿来了个前朝的小娃娃?”
“官爷说笑了。”萧白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却很平静,“在下的药庐里都是些学医的学徒,哪来的前朝小娃娃?要是官爷不信,可以进去查,只是别惊动了病人。”
官差眯了眯眼,显然没信,却也没立刻进去,目光又往宅院深处探了探:“听说萧将军和萧丞相也在这儿?怎么不见人?”
“兄长们在里面说话。”萧白挡在门口,没让官差往里走,“要是官爷找他们,在下可以去通报,只是官爷也知道,萧将军刚从边关回来,身子还没歇过来,怕是经不起折腾。”
正说着,屋里忽然传来“哗啦”一声响,像是杯子摔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