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刀忍了又忍,“什么和怪物做朋友,说得真他妈好听。李艳儿,你的意思不就是跪下来舔那些怪物的脚趾,求它们施舍一点活路吗?窝囊!”
他猛地转向一旁沉默如山、肌肉紧绷的陈哥,目光灼灼:“弱肉强食,这才是森林法则!谁拳头硬听谁的。陈哥,我看你像个当兵的,带枪了吗?”
他语气急切,带着一种钞能力惯出来的天真,“只要你安全把我护送回家,我让我老爹给你一张空白支票!数字随你填,够你挥霍几辈子!杀了那群怪物头子,逼它们把走出去的办法吐出来,不比当孙子的强?”
李艳儿额头青筋暴起,笑眯眯的脸色直接阴沉下来,“你是傻子吗?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林子里藏着的怪物比你这辈子见过的活人还多!陈哥有没有枪关你屁事!就算有,子弹能比怪物的獠牙多吗?能比它们的爪子多吗?惹怒了它们,它们会像潮水一样扑过来,把你撕成碎片,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你想死可以,别拖着所有人给你陪葬!”
李艳儿的手倏然扣向腰间,指尖一挑,一道黑影便如毒蛇般窜出——那是条乌黑发亮的软鞭。
不等林子刀反应,那长鞭已缠上他的脖颈,猛地收紧,将他硬生生拽向前去。
鞭子勒进皮肉,窒息感如潮水般涌上。
林子刀指节绷得发白,死死抠住颈间的鞭索,试图扯开一丝缝隙。
可李艳儿手腕灵巧一抖,鞭梢如同活物般再度绞紧。
她逼近一步。
“我最后说一次,”她声音压得低而清晰,“小少爷,你想活,就得学会听话。”
鞭子又是一紧,林子刀喉中挤出半声闷哼,额角青筋突突直跳。
“否则……”李艳儿忽地弯起唇角,笑意却未达眼底,“不必等那些怪物找你,我亲自送你上路。”
四下里彻底沉寂下来,每个人连呼吸声都压得极低。
李艳儿的目光徐徐扫过一张张惊惶的脸,唇角终于弯起一个小小弧度。
她笑了,那笑里毫不掩饰着得意。
随即,李艳儿的视线轻飘飘地掠过,最终定格在始终安静不语的虞芙身上。
旁人未曾留意,李艳儿却看得真切——
方才一只羽翼斑驳的食腐鸟,扑扇着残缺丑陋的翅膀,竟小心翼翼落在虞芙脚边。
它歪着狰狞的头颅,喉中发出咕噜的低响,随后将口中衔着的一枚又大又饱满的果子,轻轻放在了她摊开的掌心里。
可那女人分明没有付出任何代价,既没有向怪物送上任何食物,也没有送上亮晶晶的东西……
李艳儿的眼眸倏然眯紧。
——她竟如此简单就得到了来自怪物的馈赠。
李艳儿将手里的火腿肠包装拆开,刺啦一声划破寂静。
她掰下一小块肉,奋力抛向空中。霎时间,黑影扑棱,数十只食腐鸟争先恐后地俯冲而下,发出刺耳的尖鸣。
渐渐的,随着李艳儿手中的火腿肠越来越短,她的脸色也随之愈发难看。
“这群怪物竟如此贪婪!”她咬牙切齿地说,手指微微发抖。
火堆“噼里啪啦”地燃烧着,跳跃的火光在每个人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
他们围坐成一圈,仿佛借此汲取些许安全感。
四周树枝上站着黑压压的食腐鸟,它们密密麻麻地站着,一双双贪婪的眼睛在昏暗中闪着幽光。
“这样下去,过了明天我手里就再没有足够的、能够和怪物交换的食物了。”她没好气地说,声音里带着压抑的颤抖。
吴彤更是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口袋,脸色在火光映照下显得铁青。
“巢穴里的食腐鸟数量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多,”她低声说,目光扫过树枝上那些蠢蠢欲动的黑影。
“我们明天必须将逃离绝境之森的路径找到。我带来用来吸引怪物的亮晶晶石头甚至都不够这些怪物分的。”
说着说着她浑身打了一个寒颤,“若我们再拿不出东西来吸引这些怪物的兴趣,那我们本身对怪物来说就是最有吸引力的存在。”
“说不定,我们真的会死!!!”
吴彤恐惧的、尖锐的颤音划破空气的寂静,树枝上的食腐鸟不安地骚动起来,刹那间,所有食腐鸟的头颅齐刷刷地转向她。
“好了,今晚所有人早点休息保存体力,男人吃三个果子,女人吃两个,剩下的由陈哥保管,”李艳儿分配着果子,“食腐鸟领域内的水是可以用的,毕竟我们现在可是它们的‘朋友’。”
吴彤狠狠咬了一口果子,她目光顺着老公黄忠的视线看过去,下一秒吴彤的眼神就像淬了毒的刀子。
坐在最角落的虞芙正小口小口的吞掉果子,她露出来皮肤就算是在黑暗里依旧白的晃眼,身下鱼尾裙摆柔软的散开……
黑暗的世界、肮脏的泥土、周围恐怖丑陋的怪物……一切都成了她的陪衬。
身后的两道视线盯得虞芙坐立不安,一道色眯眯的,恨不得黏在她身上,另一道简直恨不能化成飞刀,在她身上狠狠剐下一块肉来。
虞芙轻声叹了一口气,放下果核,拿起旁边一个粗糙的器皿,“我去打水!”
说完不等其他人反应,虞芙用纤细的手指拎起裙摆,踢开脚上的高跟鞋,她赤着那双白皙得晃眼的脚跑开。
“李艳儿,你应该知道的吧,只靠我们自己,我们没有办法在一天之内离开绝境之森的,现在的安全也只是暂时的……”
吴彤始终盯着虞芙的身影,直到她走进灌木丛后,虞芙的身影再看不见,她才缓缓收回了视线。
“呵,对于这里的变异怪物们来说,每一个进入副本里的人类,都在它们的食谱之上,我们就是活生生的‘肉食’,怎么可能不被怪物们咬下来一口肉呢?副本里面肯定是要死人的。”
李艳儿手指揉捏在太阳穴上闭目养神,闻言低垂着的眼帘慵懒睁开,她轻笑了一声,“吴彤,怎么,你管不住你男人的眼睛,就要将坏主意打在虞芙身上了?”
“好你个婆娘,”黄忠抬起手“啪——”给了吴彤一耳光,“连老子看谁你也要管,你也不瞧瞧你自己长的什么样,就知道嫉妒别人,看你就烦。”
“惹毛了老子,等得到了那什么神祇的馈赠,小心老子回去之后就立马和你这个婆娘离婚。”
吴彤脸色一僵,尴尬的冲李艳儿等人笑了一下,捂脸指了指地上歪着的两只绸缎面高跟鞋,前脚虞芙一走,后脚就有几只食腐鸟鬼鬼祟祟的凑近高跟鞋,还有一只食腐鸟嘴里叼着一颗红果放在地上。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瞧瞧,这些怪物多喜欢她呀,神爱世人,这副本再难通关,神也会给世人留下‘希望’。”吴彤嘴里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这个‘希望’就是虞芙啊。”
“别装了,咱们这些主动进来副本的人……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满足自己的欲望,然后活着出去,咱们这些人里面有几个是好人呀?”吴彤轻蔑道,她嘴角上扬,原本细小的眼睛眯挤成一道缝隙。
——
虞芙坐在岸边,纤长奶白的双腿浸在水里,周围暗影梭梭,很适合某些心怀不轨、悍戾凶狠的野兽潜伏在此。
这是最安全的一晚。
女人心想,她仰躺在草地上,脚丫有一搭没一搭的撩拨着水花,虞芙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在这个“团队”里的劣势。
她现在也只是一个美貌、毫无攻击力的“花瓶”罢了。
“……为什么不这样做?”风将吴彤歇斯底里的质问声断断续续传过来,虞芙眼眸微动。
“你不是没看见,这些怪物它们在做什么,它们在试图抢夺沾染虞芙身体气味儿的物品,这实在是不可思议,这只鞋,可不是什么能饱腹的肉食,也不是某些能够满足它们天性喜好珍宝的物品。”
吴彤眼底燃起一抹火热,“只是虞芙穿过的一只鞋就有如此效果,那她身上的其他东西呢?”
虞芙闻言脸色微变,澄清的瞳孔有几分迷茫,她恍惚明白吴彤的意思。
譬如更贴身的衣物……
再譬如她的发丝之类身体的一部分……
若怪物当真对她本身更感兴趣,她将在面对危险时,一定会被这个所谓的“团队”毫不客气的甩给怪物以拖延时间。
虞芙面颊微微偏过去,试图将李艳儿等人的对话听得更加清楚。
旁边的灌木丛里发出一阵一阵的细微声响,像是有某种活物慢慢靠近河里,起初虞芙不在意,下一秒她便感觉到自己浸泡在水下的脚踝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那是一种格外有力强硬的力道,带着不容抗拒的重量。
她下意识地想要将双脚收回,双腿骤然一僵,像是被什么活物缠绕固定,再也动弹不得。
冰凉而坚硬的触感传来,粗糙而冰冷的鳞片带着令人战栗的寒意一路向上缠绕。
最叫虞芙心悸恐惧的是,那长条状的怪物正不急不缓地收紧身体,以不容抗拒的力道向她身上攀爬,每绕一圈都带来更强的压迫和一种明显的恶意。
一条滑腻冰冷的尾巴竟带着跃跃欲试的、试探般的恶意,缓慢地游移。
虞芙猛地抬起头,猝不及防地与一颗可怖的蛇头正面相对。
金黄的竖瞳冰冷地收缩,信子嘶嘶作响,带着腥气喷在她脸上。
虞芙本能张开口,可尖叫声还未来得及溢出,一截细长蛇尾就猛地扬起,强行堵住了所有声响。
那蛇尾刻意给她带来一阵阵干呕的冲动和彻底的窒息感。
虞芙的眼眶瞬间盈满了泪水,泪珠不受控制地滑落,顺着脸颊滴落在冰冷的蛇鳞上。
她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在无声的恐惧中颤抖,而明显她越是颤栗发抖,她身上的怪物越是兴奋。
这个贪婪丑陋的怪物像是突然得到了一个爱不释手的玩物。
它蛇瞳明显由圆变成一道狭长竖线,那是一种兴奋的信号。
草丛里发出混乱的声响,陈壮军第一个注意到了不对劲,他拿起木棍向河边冲,并大声叫喊虞芙的名字。
缠在女人身上的怪物动作一滞,在男人发现它之前,丝毫不恋战,迅速从虞芙的身上滑下去,只是刻意的,以蛇尾滑过她肩颈、腹部……
怪物满足的轻眯了一下眼。
“咻——”
一只箭射在虞芙腿旁,箭头深插地面,箭尾颤抖发出嗡鸣声,惊得她身上的长条形怪物彻底清醒过来,“窸窸窣窣——”瞬间消失不见。
“神父,瞧瞧我们发现什么了?呀,这里居然会有一位可怜的……新娘?”
金发碧眼的男人放下弩弓,他穿着白衬衫和笔挺的西装裤,脖子上挂着一个摇摇荡荡的十字架。
他口中的神父穿着一件黑色衣袍,在注视到虞芙的狼狈模样,裙摆因不知名的怪物变得脏乱,身上的布料因撕扯而变得凌乱不堪……
神父的脸上露出悲天悯人的神情。
还有两个互相搀扶着的瘦弱的修女,她们带着兜帽,互相搀扶,可两个人的眼神里很明显像是没有了光一般,恍惚、茫然,裸露的小腿上满是青紫。
一股不适的直觉蹿上虞芙脊背,明明眼前站着的算是她的救命恩人,而且神父这样的神职人员,以拯救众生为己任。
可她却下意识的对神父和拿着箭弩的男人感到本能的不适,总觉得他们的眼神……
贪婪又糜烂……
“这里怎么可能会有除了咱们几个以外的人?”吴彤眼睛都瞪大了,注意到地上的虞芙,她下意识的、极其厌恶的睨了虞芙一眼,瞧瞧虞芙这幅衣衫半露勾引人的模样,在场的男人们的眼睛恨不能要黏在她身上。
“难不成这里还有人形怪物?”吴彤满头冷汗,抖着手抱紧黄忠的胳膊。
“别害怕,我们不是副本怪物,自我介绍一下,我名丹特,这位是神父,”丹特微微鞠躬,行了一个绅士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