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霄听完刑天的汇报,沉默了片刻。
那双刚刚还燃烧着滔天怒火的眸子,此刻已经恢复了深不见底的平静,只是在那平静之下,藏着比万年玄冰更刺骨的寒意。
“黄宏德……”
他缓缓吐出这三个字,语气中带着一丝莫名的叹息,“他把持朝政二十年,爪牙遍布朝野,势力盘根错节,竟到了如此地步。”
这声叹息,不是为自己,而是为那个被囚禁在深宫,至死都未能看清真相的便宜父皇,更是为这被蛀空了根基的大魏江山。
若是没有系统,没有这逆天的力量,仅凭一个傀儡皇帝的身份,想要撼动这棵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无异于痴人说梦。
但现在,不一样了。
赵霄的目光落在刑天身上,声音沉稳而清晰:“一枕春这条线,不能断。你亲自派人盯住,务必在下个月十五之前,查清那些密信的具体内容。另外,渗透各大宗门之事,也要继续深挖,朕不相信黄宏德会放弃这么重要的一环。”
“遵旨!”刑天沉声应道。
赵霄的目光随即转向了燕回,这个刚刚从鬼门关被拉回来的女子。
他放缓了语气,问道:“你家中还有何人?朕可以派人送你回去。”
听到“家”这个字,燕回那双清亮的眸子里瞬间蓄满了泪水,她凄然地摇了摇头,声音哽咽:“民女是孤儿,自幼在安平府的济善堂长大,早已没有家了。若不是公子相救,民女只怕……”
她说着,便又要挣扎着下地磕头。
赵霄抬手止住了她,沉吟片刻,对刑天吩咐道:“既然无处可去,便带她回宫。让刑天送你去尚宫局,查验身份,录入宫籍之后,就去昭阳宫,伺候穆公子吧。”
穆昭昭闻言一愣,随即明白了陛下的用意。
燕回是此案唯一的活口,也是重要的证人,将她放在自己身边,既是保护,也是为了方便随时询问。
“民女……谢陛下隆恩!”
燕回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眼前这个救了自己性命,又赐予自己安身之所的年轻“公子”,竟然就是当今的天子!
她激动得热泪盈眶,挣扎着便要跪下,却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住,怎么也跪不下去。
“谢陛下!”
穆昭昭也对着赵霄盈盈一拜,清澈的眼眸里,流淌着一抹感激与暖意。
有了雪域龙骑这张王牌,赵霄心中那股急于求成的焦躁已经彻底平息。
他不再急着亲自去寻找另外两处阵眼,因为他知道,自己有了一把更快、更锋利的刀。
回到养心殿,他屏退了所有宫人,甚至连穆昭昭,也让她先带着燕回回了昭阳宫。
空旷威严的大殿之内,只剩下他一人。
赵霄心念一动,沉声开口:“白泽。”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面前的空气仿佛水波一般荡漾了一下。
下一秒,一道高大魁梧的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大殿中央。
他身穿银白色的统领战甲,甲胄上龙纹盘绕,面容冷峻如刀削,一双鹰隼般的眸子,开合间仿佛有电光闪过。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释放任何真气,但一股比刑天和毕方加起来还要恐怖百倍的铁血煞气,便如同一座无形的太古神山,轰然压下,让整个养心殿的空气都为之凝固!
这已经不是属于凡人的气势,这是一种从尸山血海中淬炼而出,足以让神魔辟易的无上凶威!
恍若煞神下凡!
“末将白泽,参见陛下!”
白泽单膝跪地,冰冷的甲胄与光洁如镜的金砖碰撞,发出一声沉闷的铿锵之音,声音洪亮,宛如龙吟。
“平身。”
赵霄看着眼前这尊完美的战争机器,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
“谢陛下!”
白泽起身,身形笔挺如枪,静静地等待着君主的命令。
赵霄走到他面前,那双漆黑的眸子,倒映着白泽冷酷的身影,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志。
“朕给你一个任务。”
“朕怀疑,在京城之东的安平府,以及西郊的锦绣城,藏有两处邪恶的血祭阵眼。”
“你,即刻带领雪域龙骑,以最快的速度查清这两处地点。找到阵眼之后,不必留任何活口。”
赵霄的声音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九幽寒冰中迸发出来。
“凡是参与此事者,无论身份,无论男女,无论老幼。”
“杀、无、赦!”
“末将,遵旨!”
白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锐利的眸子里,只有绝对的服从。他再次单膝跪地,领下这道染血的谕令,身影便如出现时一般,凭空消失在了大殿之中。
……
与此同时,摄政王府。
书房内,檀香袅袅。
年过花甲,本该是颐养天年年纪的黄宏德,却依旧精神矍铄。
他半躺在铺着白虎皮的太师椅上,双目微阖,仿佛睡着了一般。
一名管家模样的中年人,脚步轻盈地走了进来,恭敬地站在一旁,低声道:“王爷,宫里传来消息,刑天今日去了一枕春,还在三楼盘桓了许久。”
黄宏德的眼皮动都未动,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声音带着一丝假寐的慵懒:“让他查。一枕春本就是朕故意留给他的一个口子,让他有点事做,省得他闲下来,到处乱咬。”
在他看来,小皇帝的这些动作,不过是困兽犹斗,垂死挣扎罢了。
“一只被拔了牙的老虎,就算知道了些鸡毛蒜皮的秘密,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黄宏德缓缓睁开眼,那双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毒蛇般的阴冷,“反正,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管家低着头,不敢接话。
黄宏德坐直了身体,换了个话题,淡淡问道:“北境的厥狼部,最近有什么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