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笼罩了整座皇城。
白日里的血腥与杀伐,似乎都被这深沉的夜色所吞噬。
养心殿内,赵霄处理完最后一封由毕方呈上的城防密报,缓缓起身。
他没有回自己的寝宫,而是鬼使神差地,抬步走向了后宫深处。
清芷宫。
这里是穆昭昭的居所。
当赵霄推门而入时,殿内只点着一盏孤灯,穆昭昭一袭素衣,正静静地跪在冰冷的地面上,仿佛已经等候了许久。
听到开门声,她娇躯微微一颤,缓缓抬起头。
那是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只是此刻毫无血色,眼中布满了血丝,写满了绝望与最后一丝挣扎的希冀。
“参见陛下。”
她声音沙哑,俯身叩首。
赵霄没有让她起身,只是走到主位上坐下,目光平静地看着她,仿佛在欣赏一件精美的瓷器。
他脑中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昨日的旖旎。
那是黄宏德为了进一步控制他,特意送入宫中的美人,忠勇侯的遗孤。
黄宏德算准了他懦弱好色,想用这枚棋子彻底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昨夜的他,确实也“如他所愿”,荒唐了一宿。
只是,黄宏德不知道,此赵霄已非彼赵霄。
大殿内一片死寂,只有烛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穆昭昭跪在地上,感受着那道审视的目光,只觉得浑身冰冷。
她咬了咬牙,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再次重重叩首。
“臣妾……恳请陛下,还忠勇侯府一个清白!”
说完这句话,她便伏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体却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
赵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声音淡漠:“你是黄宏德的人,为忠勇侯翻案,怎么不去找他?他权倾朝野,一句话的事。”
这句诛心之言,让穆昭昭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她猛地抬起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让它落下。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音,却异常坚定:“臣妾不知陛下为何会有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但臣妾能感觉到,您已经不再是以前的您了。”
“黄宏德他只是想利用臣妾,他永远不会为我父亲翻案!”
“臣妾愿以性命为注,赌陛下能还我父亲一个公道!求陛下开恩!”
她再次叩首,额头与坚硬的地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
“你的命?”
赵霄轻笑一声,笑声里充满了不屑,“太不值钱了。”
他站起身,缓步走到穆昭昭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如同在看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拿点别的来换。”
冰冷的话语,像是一把刀子,刺入穆昭昭的心脏。
她浑身战栗,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她当然明白这“别的”指的是什么。除了这具身体和那可悲的尊严,她一无所有。
极致的屈辱涌上心头,但随即被更深沉的仇恨和执念所淹没。
为了父亲的清白,为了满门的冤魂,这点屈辱又算得了什么?
穆昭昭缓缓闭上眼睛,一行清泪终于滑落。
她颤抖着抬起手,解开了腰间的束带。
素色的外衣滑落,露出里面单薄的寝衣,勾勒出玲珑有致的曲线。
就在她的手即将触碰到寝衣的系带时,赵霄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对吴均,怎么看?”
穆昭昭的动作猛地一僵,她愕然地睁开眼,不解地看向赵霄。
她不明白,在这种时候,皇帝为什么会突然问起一个早已被打入天牢的废臣。
但她还是本能地回答道:“吴大人……他生性耿直,刚正不阿,是我父亲生前的挚友。也正因如此,才会被黄宏德罗织罪名,构陷下狱。”
“是么。”
赵霄的语气听不出喜怒,“朕今日,已复他官职,任他为刑部尚书。”
穆昭昭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呆住了。
赵霄的声音继续传来,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她的心上。
“朕给他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彻查三年前的忠勇侯谋逆案。”
“轰!”
穆昭昭的脑海中一片空白,所有的屈辱、绝望、悲愤,在这一刻尽数被巨大的狂喜和难以置信所冲垮!
她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神情淡漠的年轻帝王,仿佛在看一尊无所不能的神祇。
她以为自己要付出一切,才能换来一个渺茫的机会。
可原来,在她跪地乞求之前,他已经做了!
“陛……陛下……”
积压了三年的委屈和痛苦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她再也控制不住,伏在地上失声痛哭。
这一次,不再是绝望的哀鸣,而是看到了希望的喜悦。
她一边哭,一边手忙脚乱地重新系好衣带,然后对着赵霄重重叩首,额头磕出了血印也毫不在意。
“臣妾叩谢陛下天恩!陛下大恩大德,臣妾无以为报!”
哭声渐渐平息,她抬起梨花带雨的俏脸,眼神中没有了之前的绝望和交易,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决然的、心甘情愿的奉献。
她再次解开衣带,动作不再迟疑,而是带着一种庄重的仪式感。
“求陛下……宠幸臣妾。”
看着眼前这副我见犹怜却又无比决绝的模样,赵霄心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也终于被拨动。
他不再言语,弯腰将她横抱而起。
美人入怀,春光无限。
……
云雨之后,穆昭昭慵懒地蜷缩在赵霄的怀中,脸上带着一丝满足的红晕,三年的噩梦,似乎在今夜终于看到了尽头。
赵霄的手指轻轻划过她光洁的背脊,声音低沉而平静,打破了这份温存。
“朕有一事不明。”
“陛下请讲。”穆昭昭的声音带着一丝初经人事的娇媚。
“当年朝堂之上,对黄宏德不满的忠臣不止你父亲一人,为何偏偏只有忠勇侯府,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这个问题,让穆昭昭身体猛地一僵。
怀中的温热似乎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刺骨的冰寒。
她原本迷离的眼神瞬间清醒,取而代之的是刻骨的仇恨与深深的恐惧。
她用力地咬住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良久,她才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绝毒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