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傅砚时慢条斯理走下楼梯，踱到她们面前。
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地打量了一下顾娉婷脸色。
“看来，剂量挺大。”
“傅砚时！”
苏栀快要疯了，“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她快死了！”
“死就死了。”
男人轻描淡写地吐出四个字，仿佛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苏栀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一个没用的棋子，死了，反而干净。”
他走到苏栀面前，伸手拂去她额头汗珠，动作暧昧。
“倒是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怕我找你算账？”
“我......”
“放心。”
傅砚时笑了，笑容邪气又残忍，“我不会动你母亲的。毕竟，你现在比她有用多了。”
他俯下身，在她耳边低语。
“我们去医院。不过，不是为了救她。”
医院里。
顾娉婷被推进急救室。
苏栀站在走廊上，焦躁不安。
傅砚时则悠闲地坐在长椅上，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吗？”苏栀终于忍不住问。
“担心什么？”
傅砚时抬眼看她：“担心她死了，沈明远会善罢甘休？还是担心她活下来，会继续给你添麻烦？”
苏栀被他堵得哑口无言。
这个男人，心思深沉得可怕。
“苏栀。”
傅砚时忽然朝她招了招手，“过来。”
苏栀迟疑着走过去。
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坐。”
苏栀依言坐下，身体却绷得笔直。
“你不好奇我带你来医院的真正目的？”
傅砚时侧过头看她，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苏栀没有说话。
傅砚时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沈明远以为，把顾娉婷逼死，一切就一了百了了。可惜，他算错了一步。”
他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通知媒体，就说顾氏集团千金为情所困，在临月湾别墅吞药自杀，目前正在仁心医院抢救，生死未卜。”
苏栀瞳孔骤缩。
他要把事情闹大！
“傅砚时，你这么做，会把傅家也牵扯进来的！”
“那又如何？”
男人唇角勾起：“我要的，就是把水搅浑。水越浑，藏在底下的鱼，才越容易浮出水面。”
挂断电话，他再次看向苏栀。
“现在，轮到你做事了。”
苏栀心头一紧：“做什么？”
“去沈明月的病房，把奶奶让你拿的东西，拿出来。”
苏栀猛地抬头，震惊地看着他。
他怎么会知道？
傅砚时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轻笑一声：“你以为，奶奶用庙里的电话打给你，就没人知道了？可那部电话，是我让人装的。”
苏栀如坠冰窖。
原来，从始至终，她都是他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就连傅老夫人，都在棋盘上。
“为什么？”她艰涩地开口。
“我曾打听到，明月留下了最后一道护身符，里面有沈明远和他背后那些人犯罪的直接证据。可是我动用资源，尚未找到，没想到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傅砚时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一丝复杂情绪。
“奶奶不信任我，怕我为了给明月报仇而冲动行事，所以才把这个任务交给你。她觉得，你至少会为了你母亲做些事情。”
苏栀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原来，傅老夫人是在保护她。
“去吧。”
傅砚时看着她，“现在医院内外都是记者，没人会注意到你。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苏栀站起身，深深看了他一眼。
这个男人真是个魔鬼。
她没再犹豫，转身朝着沈明月病房走去。
VIP病房区异常安静。
苏栀顺利地走到沈明月的病房门口。
她深吸一口气，正要推门，里面却忽然传来一个微弱女声。
“救......我......”
那声音嘶哑、微弱，却像一道惊雷，在苏栀耳边炸开。
是沈明月！
她醒了？
苏栀心脏疯狂跳动，她一把推开了门。
病房里，医疗仪器的滴答声规律冰冷。
沈明月安静地躺在床上，双眼紧闭，面无血色，看上去和三年来任何一天都没有区别。
刚才的声音，是幻觉吗？
苏栀走到床边，迟疑着伸出手，轻轻碰了碰沈明月的手臂。
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沈明月？”她试探着轻声呼唤。
床上的人毫无反应。
苏栀皱起眉，目光落在床头柜上。
她拉开第二个抽屉，一个黑色的U盘静静地躺在里面。
找到了。
苏栀迅速将U盘攥在手心，正要关上抽屉，眼角余光却瞥见沈明月的手指，似乎......动了一下。
极其轻微的蜷缩。
苏栀的心猛地提到嗓子眼。
她再次看向沈明月的脸，这一次，她清楚地看到，沈明月那长而卷的睫毛，正在剧烈地颤抖。
她不是植物人！
而是被困在了自己身体里！
就像母亲一样，被人用药物控制，成了一个活死人。
这个认知让苏栀不寒而栗。
沈明远，到底对自己的亲侄女做了什么！
“救......我......”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苏栀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声音不是从沈明月的嘴里发出的，而是来自她枕头底下！
苏栀立刻掀开枕头，一个微型录音播放器赫然出现在眼前。
那声音，正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是沈明月提前录好的求救信号。
她早就预料到自己会出事。
苏栀拿起播放器，按下暂停键。
看着床上那个无助的女人，心中百感交集。
她们曾经是最好的朋友，却因为一场阴谋，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现在，她成了唯一能救她的人。
苏栀将U盘和播放器都收好，然后替沈明月掖了掖被角，转身离开了病房。
她必须尽快把东西交给傅砚时。
然而，当她走到走廊拐角时，却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是陆清和。
“苏小姐？”
陆清和看到她，也有些意外，“你怎么在这里？”
“陆医生。”
苏栀下意识将手背到身后，攥紧了手里的东西:“我......我过来看看朋友。”
陆清和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随即温和地笑了笑:“是来看沈小姐吧。傅先生都告诉我了。”
傅砚时告诉他的？
苏栀心里一惊。
“你别误会。”
陆清和似乎看出了她的紧张，“傅先生只是让我多留意沈小姐的状况，他怀疑有人在暗中对沈小姐用药。”
苏栀松了一口气，看来傅砚时已经开始行动了。
“陆医生，我母亲那边......”
“你放心，我已经加强了你母亲病房的安保，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接近。”
陆清和顿了顿，压低声音：“你交给我的那些护肤品，化验结果出来了。”
苏栀的心瞬间提了起来，“结果怎么样？”
“和你猜的一样。”
陆清和表情变得严肃，“里面含有高浓度的神经抑制素。长期使用，足以让一个正常人变成植物人。”
果然是顾娉婷！
不，是她背后的沈明远。
“我知道了。谢谢你，陆医生。”
“你万事小心。”
陆清和叮嘱，“沈明远这种人，穷途末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告别陆清和，苏栀快步回到急诊室外。
傅砚时依然坐在原来的位置，看到她回来，他只是抬了抬眼，并没有多问。
苏栀走到他面前，将手里的U盘和播放器递给了他。
傅砚时接过东西，看了一眼那个小小的播放器，眉心微蹙。
苏栀将刚才在病房里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他。
听完她的叙述，傅砚时沉默了很久。
走廊上，记者们已经将出口堵得水泄不通，闪光灯不停闪烁。
“你怕吗？”他忽然问。
苏栀愣了一下。
“沈明远背后，牵扯着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我们这么做，等于是在向他们宣战。”
“我怕。”
苏栀坦诚回答，“但我更怕真相被永远掩埋，怕我母亲和沈明月，再也醒不过来。”
傅砚时看着她，眼底那化不开的寒冰，似乎有了一丝松动。
他站起身，第一次主动牵起她的手。
男人的手掌宽大而温暖。
“那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