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电光柱刺破书库深处的黑暗，精准地定格在墙壁上方那个黑黢黢的通风口。锈蚀的百叶窗早已脱落，只剩下一个边长约半米的方形洞口，离地将近三米高，对于普通人来说，徒手攀爬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空气中弥漫的毒雾虽然因脓尸死亡而不再产生，但残留的刺激性气味依然让众人喉咙不适，咳嗽声不时响起。更重要的是，楼下和门外隐约传来的骚动声越来越清晰——图书馆的动静，果然引来了不速之客。
“太高了，而且里面什么情况完全不知道。”赵坤仰着头，脸色凝重。经历过刚才的生死搏杀，他对任何未知都充满了警惕。
“必须试试，这是唯一的出路。”姜夜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他晋升铁尸境后，五感更加敏锐，能清晰地听到楼下有零散的脚步声和嘶吼声正在靠近，甚至远处似乎还有更沉重的声音在移动，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他目光扫过四周，迅速锁定几个被脓尸挣扎时撞倒的厚重金属书架。“把它们竖起来，搭一个简易的脚手架。要快！”
求生的本能驱使着疲惫不堪的众人。在姜夜的指挥和赵坤的带头下，他们合力将最沉重的两个书架艰难地扶起，然后斜靠在通风口下方的墙壁上。书架虽然不稳，但层层格档恰好形成了可供攀爬的阶梯。
“我先上。”姜夜当仁不让。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体内奔涌的力量，脚下轻轻一蹬，便灵活地跃上了倾斜的书架顶端，动作轻盈得与之前判若两人。铁尸境带来的身体素质提升是全方位的。
他趴在通风口边缘，将手电光向内探去。管道内积满了厚厚的灰尘和絮状物，狭窄而压抑，仅能容一人匍匐通过。光线向深处延伸，大约七八米外似乎有一个向右的弯道，更远处则是一片漆黑，不知通向何方。管壁是薄铁皮制成，用力按压会发出轻微的变形声响，看起来并不十分牢固。空气带着陈腐的味道，但确实有微弱的气流流动，这说明另一端很可能是通的。
“管道很窄，一次只能过一个人。里面情况不明，但应该有出口。”姜夜快速向下方的队友通报情况，“我在前面开路，赵坤，你断后。顺序是：孙小雅、李明、王涛、张海，然后是你，最后是我。保持安静，跟紧！”
“明白！”众人此刻已将姜夜视为主心骨，没有任何异议。
姜夜率先钻入通风管道，灰尘扑面而来，但他只是微微眯眼。管道内空间逼仄，他只能用手肘和膝盖支撑，一点点向前挪动。手电光在身前晃动，照亮前方无尽的黑暗和堆积的污垢。每前进一段距离，他都会仔细倾听前后的动静，并用手指轻轻敲击管壁，判断其牢固程度。
孙小雅是第二个，她体型娇小，进入相对容易，但内心的恐惧让她动作有些僵硬。接着是李明和王涛，两人都是普通男生体型，在管道内挪动得颇为吃力。张海身材稍胖，进去时甚至卡了一下，在赵坤的推搡下才勉强进入。
轮到赵坤时，楼下已经传来了丧尸撞击一楼大门和闯入阅览室的清晰声响！嘶吼声近在咫尺！
“快！它们进来了！”赵坤低吼一声，手脚并用，迅速爬上书架，敏捷地钻入管道。他进入后，用力将那个被脓尸撞得变形、卡在门框上的沉重金属垃圾桶拖了过来，勉强堵住了通风口的下方，希望能稍微延缓一下可能追上来的丧尸。
管道内，空气污浊，弥漫着铁锈、灰尘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霉味。队伍在黑暗中缓慢前行，只能听到彼此沉重的呼吸声、衣物摩擦管壁的沙沙声、以及心脏在胸腔内狂跳的咚咚声。每一次管道因为某人的动作而发出的轻微晃动，都让所有人的心提到嗓子眼。
姜夜在最前面，感知提升到极限。他能听到管道下方隐约传来的丧尸活动声，也能听到管道内部一些细微的、仿佛有什么小东西在爬行的窸窣声，这让他更加警惕。
爬过七八米，果然是一个直角弯道。转弯后，管道似乎向下倾斜了一段，然后又变得平直。又向前爬了大概十几米，前方出现了微弱的光线，并且有清新的空气流入！
“看到光了！快到出口了！”姜夜压低声音，向后传递着希望。
众人精神一振，速度不禁加快了几分。
然而，就在最前面的姜夜即将接近那个透着光亮的、同样覆盖着锈蚀百叶窗的出口时，异变突生！
“啊——！”
队伍中段的王涛突然发出一声压抑的短促惊叫！
“怎么了？！”紧跟着他的张海紧张地问道。
“有……有东西咬我！”王涛的声音带着痛苦和惊恐，“好像……好像是老鼠！很大的老鼠！”
管道内顿时一阵骚动。在这种环境下被咬伤，谁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别慌！继续前进！快到出口了！”姜夜沉声喝道，强行稳住军心。他知道此刻绝不能停。
他加快速度，爬到出口处。这个出口位于图书馆的外墙，离地面约有四米多高。下面是一片杂草丛生的绿化带，再远处是学校的围墙。暂时没有看到丧尸的踪影。
出口的百叶窗锈蚀得更严重。姜夜运气于拳，低喝一声，一拳砸在锈死的合页处！
“砰！”一声闷响，锈蚀的金属应声而碎。他连续几拳，将整个百叶窗拆了下来。
“快！依次下来！我在下面接应！”姜夜说完，率先探身，单手抓住管道边缘，身体轻盈地向下一跃，稳稳落地，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
他落地后迅速观察四周，确认安全，然后抬头示意。
孙小雅第二个出来，她看着四米多的高度，有些犹豫。姜夜张开双臂：“跳下来，我接住你。”
孙小雅一咬牙，闭眼跳下。姜夜稳稳地将她接住，放下。接着是李明，他也顺利跳下。
轮到王涛时，他动作明显迟缓，脸色苍白，爬出管道时，腿都在发抖。他的小腿裤腿上，有一个明显的破口和血迹。
“快跳！”姜夜催促，眼神锐利地扫过他的腿。
王涛一狠心，跳了下来。姜夜接住他时，能明显感觉到他身体的颤抖和体温的异常。
张海和断后的赵坤也相继迅速跳下。
六人全部安全落地，暂时脱离了图书馆那个死亡陷阱。清晨微弱的阳光穿透稀薄的红雾，洒在众人身上，带来一丝久违的暖意，却也照出了他们满身的污秽、疲惫和惊魂未定。
“我们……我们出来了？”李明瘫坐在地，贪婪地呼吸着相对新鲜的空气，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还没完全安全，离开学校再说。”赵坤警惕地握着铁棍，观察着围墙外的街道。
就在这时，王涛突然闷哼一声，扶着墙呕吐起来，吐出的却只是些酸水。他的脸色由白转青，额头渗出虚汗，被咬伤的小腿处，伤口周围的皮肤开始以一种不正常的速度变得乌黑，并且向上蔓延！
“涛子！你怎么了？”张海想去扶他。
“别碰他！”姜夜厉声制止，眼神无比凝重。他一个箭步上前，撕开王涛的裤腿。只见那伤口已经肿胀发黑，细密的黑色血管如同蛛网般向四周扩散，散发出淡淡的腐臭。
这种症状……和之前被丧尸咬伤的人几乎一模一样！但速度更快！
“是变异鼠！毒性很强！”姜夜瞬间判断。普通的丧尸病毒通过血液传播有一定潜伏期，但这种变异生物携带的病毒，似乎更加猛烈！
“救……救我……”王涛眼神开始涣散，抓住姜夜的手臂，力气大得惊人，眼中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和祈求。
所有人都围了过来，看到王涛的惨状，个个面色惨白。刚刚逃出生天的喜悦瞬间被冰冷的现实击碎。
姜夜看着王涛迅速恶化的状态，又看了看周围队友绝望而恐惧的眼神，心中天人交战。
救？怎么救？他不是医生，旱魃血脉似乎对清除这种猛烈病毒并无特殊效果，反而他感觉王涛的血液对自己有种异常的吸引力……
不救？难道眼睁睁看着队友变成丧尸？
“嗬……嗬……”王涛的喉咙里开始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眼睛迅速蒙上一层浑浊的赤红，抓住姜夜的手指甲开始变黑变尖！
病毒发作的速度快得惊人！
“他……他要变了！”孙小雅惊恐地后退。
赵坤握紧了铁棍，脸上肌肉抽搐，眼中闪过痛苦和决绝。他知道该怎么做，但……
就在王涛彻底失去理智，张开嘴要向姜夜咬去的瞬间——
姜夜动了！
他的手快如闪电，猛地挣脱开王涛的抓握，并指如刀，带着一丝不忍，却更多的是冰冷的决断，狠狠切在了王涛的颈侧！
咔嚓！
轻微的骨裂声。
王涛的动作瞬间僵住，眼中的赤红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灰。他软软地倒了下去，再无声息。
干脆利落，没有一丝多余的痛苦。
书库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风吹过杂草的沙沙声，和众人粗重而压抑的喘息。
姜夜看着地上王涛的尸体，沉默了片刻。这是他第一次亲手终结变成丧尸前的队友。虽然是为了避免更大的悲剧，但那股沉重感依然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末世，这就是末世。每一次选择，都伴随着鲜血和死亡。
“找东西，把他……埋了吧。免得……”赵坤的声音沙哑，带着深深的疲惫。他没说下去，但大家都明白，免得变成丧尸起来害人。
众人默默地在绿化带找来断砖和树枝，草草将王涛的尸体掩盖。
做完这一切，气氛更加压抑。短短一夜，队伍再次减员。未来的路，仿佛被更浓的血色笼罩。
姜夜抬起头，望向磐石基地的方向，目光重新变得坚定。
悲伤和犹豫改变不了什么。只有变得更强，才能保护剩下的人，才能找到妹妹。
“走吧。”
他吐出两个字，率先朝着学校围墙的缺口走去。
血色黎明下，幸存者的队伍，再次踏上了充满未知与危险的征途。他们的背影，在废墟与朝阳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渺小，却又带着一股不屈的坚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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