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
并非真空的寒冷，而是一种渗入灵魂核心的、绝对的死寂与虚无。江柯破碎的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在无尽的黑暗与寒冷中飘荡。新生的、布满裂纹的躯体早已失去知觉，只有左眼的烛龙金纹和右眼的万花筒星河，还如同即将熄灭的余烬般，顽固地散发着最后一丝微光。
归墟
那两个字，如同最终的审判，烙印在他即将消散的意识里。
就在意识彻底沉入永恒黑暗的前一瞬——
嗡...
眉心深处，那枚已然黯淡的“真实之种”，突然极其微弱地悸动了一下。仿佛一颗沉睡的心脏，做出了最后一次搏动。
就是这微弱至极的悸动，如同一点火星，落在了干涸的草原上！
他右眼的万花筒星河猛地旋转起来！那些来自万千克隆体的、尚未完全消散的意识碎片，那些承载着无数轮回记忆的残响，在这“真实之种”最后的火花刺激下，如同找到了主心骨，疯狂地涌向那一点！
我不是一个人...
我承载着万千个“我”的痕迹...
我们...存在过！
求生的意志如同火山般爆发！破碎的意识碎片强行聚合，依托着那枚“真实之种”最后的核心，重新点燃了灵魂之火！
“呃啊——！”江柯在真空中猛地弓起了身体，发出一声无声的嘶吼。周身裂纹中迸发出刺目的光芒，如同一个自我修复的恒星！
暗能量从虚空中被强行抽取，汇入他的身体。那些破碎的意识碎片不再是负担，而是成为了最好的“建材”，辅助着“真实之种”和涅槃之力，飞速重塑着他的躯体！
这一次，重塑的速度更快，更彻底。他的身体变得更加凝实，线条更加流畅，仿佛本身就是由暗能量和意志直接构成。左眼的烛龙金纹旁，衍生出了细密的、如同电路板般的银色纹路。右眼的万花筒星河深处，则浮现出一个微小的、缓缓旋转的青鸾虚影。
他重生了。在归墟的边缘，以万我残响为薪，再次涅槃！
力量感重新回归，甚至更胜从前。他缓缓抬起头，目光穿透虚空，再次锁定了那座庞大方舟上，因过载而脱落装甲、显露出内部结构的“归墟”区域。
那里，不再是冰冷的金属和生物组织。而是一个巨大的、不断旋转的、由纯粹幽暗构成的漩涡。漩涡周围，空间极度扭曲，甚至连光线都无法逃脱其牵引，只有漩涡最中心，隐约可见一道巨大无比、紧闭着的、仿佛由黑色水晶雕琢而成的...门。
归墟之门。
仅仅是凝视，就感觉灵魂都要被吸摄进去。那后面，就是一切的终点？还是...起点？
江柯没有丝毫犹豫。青鸾光翼再次于背后展开，但这一次，光翼上燃烧的不再是青焰，而是银色的数据流和暗能量混合的奇异光焰。他化作一道流线，无声无息地滑向那巨大的幽暗漩涡。
越是靠近，那股吸摄力和压迫感就越是恐怖。仿佛有无数双手从漩涡中伸出，要将他拖入永恒的沉眠。更有各种混乱的、充满负面情绪的意念碎片，如同冰雹般砸向他的意识——
放弃吧...
归于寂静...
一切终将落幕...
江柯左眼银纹闪烁，冰冷地过滤掉这些精神干扰。右眼青鸾虚影长鸣，守护灵台清明。他如同逆流而上的鱼，坚定地向着那扇紧闭的归墟之门靠近。
终于，他悬浮在了那扇巨大无比的黑水晶大门前。门上没有任何锁孔，也没有任何把手，只有无数不断生灭的、复杂到极致的法则纹路在流转。
如何打开？
他伸出手，试图触摸那门扉。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门扉的瞬间——
异变陡生！
门上的法则纹路突然亮起！并非攻击，而是投射出无数模糊的、闪烁的画面碎片，如同快进的电影般，将他包围！
他看到了！
看到洪荒方舟并非人类建造！它是一艘来自某个早已消亡的、远超人类想象的高维文明的遗物！人类只是偶然发现了它，并试图将其改造利用！
看到“烛龙”，也并非神话生物，而是那个高维文明用于驱动方舟的、某种宇宙级生物的活体引擎！它的双眼，是方舟的导航和动力核心！
看到所谓的“召唤系统”、“修炼体系”，都只是人类科学家为了适应和利用方舟力量，而编写的模拟程序和外挂接口！
看到一次又一次的“轮回”，其实是方舟主脑为了修复在战争中受损的“烛龙引擎”，不断进行的测试和重启！
看到他自己——江柯少将，并非是自愿上传意识，而是在方舟失控、试图吞噬地球的最终战役中，为了给人类争取最后一线生机，带着“真实之种”（实则是某种高维防火墙密钥）冲向了与烛龙引擎连接的接口，最终被卷入其中...
往昔的回响，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认知。
原来...一切都是假的？不，也不全是...
那些情感，那些挣扎，那些伙伴...在无数次轮回中产生的联系，并非虚妄！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带着一丝疲惫的声音，直接在他重新凝聚的意识核心中响起，与那银发管理员相似，却更加...人性化？
“权限认证：‘真实之种’、‘万我归一’、‘涅槃之泪’...符合非正常访问条件。”
“访问者江柯，你确定要开启‘最终回响’吗？”
“警告：此门之后，并非答案，而是更大的囚笼。一旦开启，再无回头之路。”
江柯悬浮在巨大的门扉前，看着周围闪烁的、属于过去真相的碎片，又感受着体内那万千不甘沉寂的意识残响。
他缓缓地、坚定地，将手掌按在了那冰冷的大门之上。
“我确定。”
“不是为了答案。”
“而是为了...终结这无休止的回响。”
嗡——！！！
黑水晶大门上的法则纹路骤然亮到极致！然后，缓缓地、沉重地，向内打开了一道缝隙！
门后，并非想象中的毁灭景象，也不是什么控制中心。
而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荒芜的、布满裂纹的...暗红色大地。
天空中没有星辰，只有缓慢蠕动的、如同血管般的巨大生物组织，散发着微弱的光。远处，横亘着一具庞大到无法想象的...巨龙的骸骨！
它的骨骼暗金，如同山脉般延绵，一半埋入大地，一半刺向天空。它的头颅处，两个巨大的眼窝空洞地望着苍穹，lefteyesocketstillfaintlysmolderingwithgoldensparks,whiletherightwasabottomlesspitofpuredarkness.
烛龙的...尸骸？
这里就是归墟？方舟的引擎室？
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那巨龙骸骨之上，密密麻麻地、插着无数根巨大的、如同水晶导管般的物体。导管内部，流淌着暗红色的能量，汇入骸骨心脏的位置。每一条导管，都连接着方舟的一个“世界”模拟器。
其中一条导管，似乎因为刚才的炮击过载，已经断裂，正在向外喷涌着失控的能量和...一些细小的、如同记忆碎片般的光点。
江柯的目光顺着那条断裂的导管向上望去，穿透那层如同血管般的生物结构天幕...
他看到了导管连接的那个“世界”模拟器外壳上，烙印着一个熟悉的编号：
*Chimera-03*
正是他最初醒来的地方，那个所谓的“玄灵大陆”！
而就在他凝视的瞬间，一股极其微弱、却让他灵魂震颤的熟悉波动，从那断裂的导管中，随着喷涌的能量一起泄露出来，飘荡在这片死寂的归墟之地。
那是...凌瑶的气息？！
她还活着？！就在那个正在崩溃的“玄灵大陆”模拟器中？！
与此同时，一个戏谑的、带着懒洋洋笑意的声音，突然自他身后响起：
“瞧瞧，这是哪个不听话的小老鼠，溜进了不该来的地方？”
江柯猛地回头。
只见那个身穿破碎旗袍的女性体江柯，正斜倚在一块巨大的龙骨碎片上，指尖依旧把玩着一朵枯萎的青鸾花，笑靥如花地看着他。她的身影有些虚幻，似乎只是投影，但那双妖异的眼眸中，却充满了实质般的恶意与...玩味。
“欢迎来到，一切的起点与终点，我亲爱的...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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