熔炉的橘红色火焰，像一只贪婪的巨兽，舔舐着炉壁，发出沉闷的咆哮。
热浪扭曲了空气，让远处那尊只建好了单腿的高达骨架，都显得有些不真切。
临时搭建的工棚里，古德里安，这位前“方舟”的总工程师，正领着一群灰头土脸的技术员，对着一张巨大的三维结构图吵得面红耳赤。
“不行！绝对不行！”古德里安一拳砸在桌上，震得零件图纸哗哗作响，“3号区域的承重关节，我们现有的‘克虏格合金’强度根本达不到蓝图的最低标准！一旦装上去，整条腿都会在极限机动时撕裂！”
一个年轻的工程师不服气地反驳：“可是总工，这是我们能从方舟搬来的、性能最好的移动式精炼炉能冶炼出的最强合金了！除非……”
除非什么，他没说，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除非有旧时代那种不计成本的巨型工业母机。
可那种东西，早就被埋在文明的废墟下了。
“砰！”
工棚的破铁门被人一脚踹开，陈辛星端着一杯散发着古怪焦糊味的“可乐”，走了进来。他身上的工装沾满了油污和金属粉末，头发乱得像个鸟窝。
“吵什么？”他灌了一大口自制可乐，皱着眉，“进度呢？”
古德里安看到他，像看到了救星，连忙把问题说了一遍。
陈辛星听完，走到那堆零件前，随手拿起一个刚刚冷却下来的合金样本，两根手指捏住，轻轻一掰。
“咔嚓。”
那块在古德里安等人看来已经足够坚硬的合金，在他手里，像块劣质饼干一样应声而断。
整个工棚死一般寂静。
所有工程师都看着陈辛星，又看了看自己布满老茧、却连掰弯合金都费劲的手，眼神里充满了对非人力量的敬畏。
“材质太‘散’了。”陈辛星丢掉断裂的合金，给出评价，“晶格结构不稳定，杂质也太多。”
“我主，这已经是我们能做到的极限了。”古德里安的声音带着挫败。
陈辛星没理他，径直走向那台轰鸣作响的移动式精炼炉。他围着炉子走了一圈，时不时用手敲敲炉壁，听听回响，那样子不像是在检查设备，倒像个给老牛看病的兽医。
“炉温上限不够，磁约束力场也不稳定，提纯效果当然差。”他停下脚步，回头对古德里安下令，“去，把前几天缴获的那几台‘秃鹫’战车的能量护盾发生器拆了，把核心线圈给我拿过来。”
“啊？”古德里安一愣，“我主，那东西和精炼炉的系统不兼容啊……”
“我让你拿，你就拿。”陈辛星不耐烦地摆摆手，“废话那么多。”
很快，几个硕大的能量线圈被抬了过来。
陈辛星的直播间，也从建造高达的宏大远景，切换到了他个人的第一视角。
【主播这是要干嘛？魔改熔炉？】
【来了来了！我最爱的暴力改装环节！】
【前面的别激动，也许主播只是想把线圈熔了当材料……】
陈辛星无视了弹幕，拿起高能切割炬和扳手，直接在精炼炉的外壳上开了几个大洞，然后极其野蛮地将那些能量线圈怼了上去，再用一堆零零碎碎的线路板进行连接。
他的动作没有丝毫设计感，充满了技术宅的暴力美学。
古德里安等一众科班出身的工程师看得心惊肉跳，这在他们看来，跟在炸药桶上玩电焊没什么区别。
“好了。”不到半小时，陈辛星拍了拍手上的灰，指着那个被他改得像个刺猬的熔炉，“再开炉，把温度给我往死里拉！”
操作员战战兢兢地按下了重启按钮。
“嗡——”
熔炉发出了一声与之前截然不同的、高亢的嗡鸣！炉内的火焰不再是橘红色，而是逐渐转为刺眼的亮白色，连炉壁的观察窗都开始微微发红。
“天！炉心温度突破三千度了！还在上升！”一名负责监控数据的技术员尖叫起来。
“磁约束力场强度……增强了三倍！稳定得像一块石头！”
古德里安怔怔地看着那台已经完全超出他知识范畴的“怪物”，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陈辛星却没看他，而是在脑海中，看着刚刚跳出的系统面板。
就在刚才，随着高达工程的巨大进展，他的人气值和派系经验终于冲破了临界点。
【派系等级提升！当前等级：2（扩张期）】
【解锁派系科技树分支：【基础材料学】！】
【获得新图纸：‘相转移’装甲技术（丐版）】
【获得新图纸：‘高分子聚合物’材料合成公式（丐版）】
正是这棵新解锁的科技树，给了他魔改熔炉的底气。
“别光看着。”陈辛星的声音将众人从震惊中拉回现实，“把钛、钨，还有上次那只铁甲兽身上刮下来的几丁质粉末，按7:2:1的比例给我投进去！”
当新的混合材料被投入那白炽化的熔炉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半个小时后，一炉闪烁着暗金色光泽的全新合金溶液，缓缓流出。
冷却后的合金样本再次被送到陈辛星面前。
这次，他没有用手，而是将零的那把高周波枪刃拿了过来，将功率开到最大，一刀劈下！
“锵！”
刺耳的尖啸声中，火星四射！
高周波枪刃的刃口，仅仅在合金表面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印。
成功了！
整个工棚瞬间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工程师们互相拥抱着，又蹦又跳，像一群孩子。
古德里安激动得老泪纵横，他冲到陈辛星面前，声音颤抖：“我主……您……您简直是创造了神迹！这种材料……我们应该为它命名！”
陈辛星正被他们吵得头疼，他看了一眼旁边那熊熊燃烧、为这一切提供动力的熔炉，随口说道：
“随便叫什么，不就是一堆柴火烧出来的东西么。”
他又望向远处那片因建设而初具规模的营地，工人们的帐篷围绕着熔炉和高达，像是在守护着一堆火。
“我们不过是在这片废土上，为文明重新点燃一堆篝火罢了。这里，就是个烧火的地方。”
他本是一句不耐烦的吐槽。
可这话落在古德里安的耳朵里，却不亚于一声惊雷。
为文明，重新点燃篝火……
古德里安猛地挺直了腰板，用尽全身力气，对着所有人，也对着自己，庄严地宣布：
“我主赐名了！”
“这里，将是‘薪火之城’！我们，是为文明传递薪火之人！”
工人们和工程师们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比刚才更加山呼海啸般的呐喊。
“薪火城！”
“薪火城！”
陈辛星看着这群打了鸡血一样的人，莫名其妙地挠了挠头。
他只是想让他们安静点干活而已。
-
同一时间。
地球，龙国科学院，0号指挥中心。
这里的空气冷得像冰，与废土的热火朝天形成了两个极端。
钱振华院长的手指在红木桌面上敲击的节奏，第一次乱了章法。
在他面前，夏芊惠正将一份刚刚解密完毕的报告，用微微颤抖的手，递了过去。
“院长……报告……出来了。”
报告很薄，只有三页。
钱振华没有去看前面的分析过程，他知道那里面每一个字符都凝聚了龙国最顶尖物理学家们无数个不眠之夜。
他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的结论部分。
那里，只有一行字，是用猩红色的字体打印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重锤，狠狠砸向他的认知。
【报告结论：通过对‘普罗米修斯事件’中残留的‘Z-粒子’进行衰变速率和量子自旋状态观测，其数据模型与本宇宙已知的所有物理常数，均存在根本性的、无法用任何误差理论解释的悖论级差异。】
钱振华办公室里那台陪伴了他二十年、号称绝对静音的空气净化器，在这一刻发出的嗡嗡声，显得格外刺耳。
他缓缓放下报告，抬起头，看向一旁脸色苍白如纸的夏芊惠。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风暴来临前的压抑。
“芊惠，用你能想到的、最通俗的话，告诉我……这是什么意思。”
夏芊惠手里的电子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滚到了桌角。
她没有去捡。
她扶着桌子，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让自己的声音不至于完全失控。
“意思就是……”
“陈辛星所在的那个世界，和我们，不在同一个宇宙。”
“院长……我们之前所有的推测，都错了。他不是在另一个星球，不是在另一个维度……”
她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干涩的喉咙里发出“咕咚”一声。
“他所在的地方……那里的光速可能和我们不一样，普朗克常数不一样，引力常数也不一样……那里的‘物理’，是一套我们完全无法理解的、全新的法则！”
钱振华闭上了眼睛，两鬓的白发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整个指挥中心，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呆呆地站在原地。
这个结论，比“外星人降临”要恐怖一万倍。
外星人，至少还在同一个宇宙，遵循着同样的物理规律。
而陈辛星……
他是一个……行走在不同物理法则世界之间的……存在。
“神……”一个年轻的分析员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这才是真正的……神明……”
“不。”
钱振华猛地睁开眼睛，他那双浑浊但此刻却锐利如鹰的眼睛里，没有恐惧，反而燃烧起疯狂的光。
“这不是神。”
他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个正指挥着工人们安装高达腿部关节的、浑身脏兮兮的身影。
“这是我们文明，唯一一次可以……窃取另一个宇宙‘真理’的机会！”
话音未落，他猛地转身，抓起了桌上那台从未响过的红色保密电话，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吼出了他作为龙国科学界最高掌舵人的、第一个，也是最疯狂的指令。
“接通‘南天门计划’总指挥室！”
“告诉他们，计划……提前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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