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平阳府的私生子
建元二年的平阳公主府,后厨的烟火总裹着股挥之不去的潮湿。卫少儿攥着粗布巾,反复擦着案台上的油垢,眼角却黏在院角。
刚满三岁的霍去病,是女奴卫少儿与小吏霍仲孺的私生子,连生父的面都没见过。
卫少儿夜里抱着他,能听见府外骑兵奔过的“哒哒”声,怀里的孩子会攥着她的衣角问:“娘,舅舅啥时候回来?”
她只能摸着儿子的头叹气,同在府里当骑奴的弟弟卫青,此刻还在马厩里给公主的坐骑刷毛,卫家的日子,连抬头见光都难。
转机在次年春天。卫少儿的姐姐卫子夫被汉武帝选入宫,卫家终于盼来曙光。六岁的霍去病第一次跟着母亲进长安宫,宫墙高得能吞了太阳,他仰着脖子看傻了眼,却被一个穿龙纹锦袍的男人弯腰抱起。
是汉武帝刘彻,手指蹭过他沾着泥的脸颊:“这孩子的眼,能装下整片草原。”那天,汉武帝赏了卫少儿两匹锦缎、十两黄金,霍去病攥着皇帝给的蜜饯,偷偷对母亲说:“娘,我以后要骑最大的马,保护你。”
从那以后,霍去病常跟着卫青学骑射。十岁那年跟羽林卫比箭,他催着小马绕场三圈,箭箭钉在靶心红心上,连最资深的羽林郎都捏着弓叹:“这娃子的箭能追着风跑!”
他总缠着卫青问匈奴的事,卫青摸着他的头,指着眼角的旧疤:“舅舅这疤,是匈奴人的刀划的。咱们汉人的父兄,多少都埋在漠北的风沙里。”
霍去病攥紧了弓,指节泛白:“等我长大,定要把匈奴人赶回老家!”
02十七岁的嫖姚校尉
元朔六年的漠南,春风裹着沙粒,刮得卫青大军的旌旗“哗啦啦”响。
中军帐里,卫青盯着眼前的少年,眉头拧成结:“去病,你才十七,跟着右翼接应就好,别去闯匈奴老巢。”
霍去病却梗着脖子,马鞭在掌心敲得“啪啪”响:“舅舅,我挑了八百精骑,都是能跟我拼命的兄弟!您信我,定能端了匈奴人的窝!”
他不等卫青再劝,掀了帐帘就走,身后的八百羽林卫,个个腰挎短刀、背扛强弩,年轻的脸上满是“不怕死”的冲劲,跟他们的将军一模一样。
没人看好这队人马。匈奴人在漠南扎了十几年营,帐篷散得像草原上的蘑菇,又擅长骑马奔逃,八百人往漠里冲,跟送命没两样。
可霍去病偏不按常理来:他避开大军路线,顺着干涸的狐奴河河床往西北绕,白天躲在沙坑里,滚烫的沙粒透过甲片烙得人脊背疼;夜里借着月光奔袭,马蹄裹着麻布,踩在沙地上只发得出细碎的“沙沙”声,像一群潜行的夜狼。
第三天夜里,他们摸到了一片黑沉沉的帐篷。霍去病趴在沙丘上,见匈奴哨兵抱着刀打盹,突然拔刀出鞘,声音压得极低:“跟我冲,别放跑一个!”
八百骑兵像离弦的箭,马蹄踩在沙地上,惊得附近的夜鸟“扑棱棱”飞起来。匈奴人还在梦里喊着“牛羊满坡”,就被刀光惊醒,哭喊声、马嘶声混在一处,成了漠夜里的哀歌。
等卫青派的接应队伍赶到时,只见霍去病骑在乌骓马上,手里拎着颗血淋淋的头颅,那是匈奴单于的祖父若侯产。
他脸上溅着血点,却笑得露出虎牙:“舅舅,我杀了两千多匈奴人,还抓了罗姑比!没给卫家丢脸!”
消息传回长安,汉武帝拍着龙椅大笑,连说三声“好”:“这孩子,真是了得!”
当即封霍去病为“冠军侯”,赐食邑二千五百户。
那年,十七岁的霍去病,成了大汉朝最年轻的列侯,金印挂在腰间,走路都带着风。
03河西走廊的闪电战
元狩二年,十九岁的霍去病成了“骠骑将军”,手里握着一万精锐骑兵。
汉武帝拍着他的肩:“河西走廊是匈奴的粮仓,也是咱们通西域的路。去病,这路,得你去打通。”
第一次出征,他从陇西出发,带着人马往西奔。匈奴折兰王、卢侯王听说汉军来犯,带着部落堵在焉支山下,想把汉军拦在河西之外。
可霍去病根本不跟他们硬碰:他催快马速,六天里连破五个匈奴小部落,绕到折兰王身后,像一把尖刀,直插匈奴人的软肋。
两军在焉支山下相遇时,折兰王刚摆好长骑阵,霍去病就率军冲了过去。他的骑兵不耍长戈,都配着轻便的短刀和强弩,冲近了就射,射完了就砍,匈奴人的长阵像被捅破的纸,瞬间乱了。
折兰王提着弯刀冲上来,想劈了霍去病,却见霍去病脚踩马镫腾空,侧身躲过刀锋,反手一刀劈在折兰王的马后腿上。
那马痛得人立而起,折兰王刚要坠马,霍去病的短刀已经架在他颈间,“咔嚓”一声,头颅滚落在沙地上,溅起一串沙粒。
卢侯王见势不妙,拨马就跑,却被霍去病的亲兵一箭射穿肩膀,“哎哟”一声摔下马,被汉军绑了个结实。
这一战,霍去病杀了八千多匈奴人,还缴获了匈奴人用来祭天的青铜金人。
他站在焉支山下,看着夕阳把山染成胭脂色,手里摩挲着金人上的纹路,突然想起卫青说的“汉人的父兄埋在漠北”,眼眶有点热:“舅舅,我终于把匈奴人打跑了。”
没过多久,霍去病又率军出征河西。这次他更狠:从北地出发,故意往沙漠深处走,绕了个千里大圈,从匈奴人的后方突袭。
浑邪王、休屠王的部落根本没防备,汉军冲进来时,他们还在帐篷里喝着马奶酒。
霍去病率军追了几百里,杀了三万多匈奴人,俘虏了五个匈奴王,连浑邪王的母亲、单于的阏氏都成了阶下囚。
浑邪王走投无路,只好带着四万部众归降汉朝。可归降的路上,有些匈奴人反悔了,偷偷磨着刀,想趁机杀了汉军。
霍去病听说后,连甲都没披,只带了三个亲兵,骑着乌骓马就冲进匈奴营地。他勒住马,马鞭指着天,声音洪亮得整个营地都能听见:“想降的,放下刀,跟我回长安享太平;想反的,我这把刀,正好缺个试刃的!”
匈奴人看着眼前的年轻汉将,他身后的汉军大旗在风里飘着,阳光照在旗上的“汉”字,晃得人睁不开眼。
他们见过霍去病打仗的狠劲,也怕了这不要命的将军。
浑邪王赶紧跪下,额头贴着沙地:“愿随骠骑将军归汉,绝无二心!”
就这样,霍去病兵不血刃,平定了河西之乱。
汉武帝收到消息,高兴得睡不着觉,当即下令把河西走廊分成四个郡——酒泉、武威、张掖、敦煌。
从此,汉朝的丝绸顺着这条路,一路往西,卖到了西域,也把大汉的威名,撒在了河西的草原上。
04漠北的封狼居胥
元狩四年,汉武帝下了狠心:要彻底打垮匈奴主力,让漠北再无胡马南下。
他派卫青和霍去病各带五万骑兵,分东西两路,进军漠北。出发前,汉武帝赐给霍去病一坛酒:“去病,等你凯旋,朕与你共饮。”
霍去病这一路,目标是匈奴左贤王部。他带着人马往北走,一走就是两千多里,穿过茫茫沙漠,连水都要靠融化的雪水充饥。
终于,在狼居胥山附近,他们找到了左贤王的主力。
匈奴人扎了成片的帐篷,牛羊在附近吃草,根本没想到汉军能深入这么远。
战斗一打响,霍去病就像换了个人。他骑着乌骓马,冲在最前面,短刀砍得卷了刃,就换一把继续杀。
他的骑兵跟着他,像一群猛虎,把匈奴人杀得节节败退。
左贤王见势不妙,带着残部想跑,霍去病哪里肯放,率军追了几百里,连左贤王的大旗都缴获了,被汉军踩在脚下。
这一战,霍去病杀了七万多匈奴人,左贤王的部众几乎全军覆没。
站在狼居胥山上,漠北的风裹着雪粒,刮得人脸疼。霍去病看着脚下的草原,突然觉得该做点什么。
他要让天下人知道,汉军来过这里,大汉的旗帜,插在了漠北的山上。
他叫士兵堆起丈高的土台,捧着从匈奴王帐里缴获的青铜祭天鼎,对着南方跪下。
那是长安的方向,是汉武帝的方向,是汉人的家。
他声音裹着风,传得满山都能听见:“臣霍去病,率汉军破匈奴左贤王部,登狼居胥山祭天!愿大汉山河永固,百姓安乐,再无胡马南下!”
身后的汉军将士齐声高呼:“大汉万胜!骠骑将军万胜!”声音震得山上的雪粒往下掉,也震得漠北的草原,记住了这个年轻汉将的名字。
等霍去病率军回到长安,汉武帝亲自到城外迎接。
他看着风尘仆仆的霍去病,手里还提着那坛没开封的酒,想赐他一座豪华府邸。可霍去病却摇了摇头,眼神坚定:“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汉武帝听了,心里又感动又佩服,当即封霍去病为大司马,让他和卫青一起掌管全国的军队。
那年,霍去病二十一岁,手握重兵,却依旧是那个心里装着大汉的少年将军。
05祁连山般的墓
元狩六年的秋天,长安的树叶刚黄,就传来了坏消息——霍去病病了。
没人知道他得的是什么病。有人说,是漠北的风沙伤了肺,他总咳嗽,咳得夜里都睡不着;有人说,是常年征战累垮了身子,他从十七岁就打仗,马背上的日子比床上多,铁打的人也扛不住。
汉武帝急坏了,派太医院院判带着二十多个太医,天天守在霍去病府里,汤药熬了一锅又一锅,可霍去病的脸色,还是一天比一天白。
九月的一天,长安下了场小雨,霍去病躺在病床上,手里攥着汉武帝赐的那坛酒,轻声说:“娘,舅舅,我好像……打不动仗了。”
卫少儿趴在床边哭,卫青站在一旁,老泪纵横。
那个总跟着他学骑射的外甥,那个在漠北喊着“大汉万胜”的将军,怎么就病得站不起来了?
那天夜里,霍去病走了,年仅二十四岁。
消息传到军营,将士们都哭了。那些跟着他打河西、战漠北的老兵,抱着马缰哭,说再也见不到那个笑着喊“跟我冲”的将军了。
汉武帝听到消息,当场就红了眼,他下令:调五万铁甲军,从长安朱雀门一直排到茂陵,为霍去病送葬;还要把霍去病的墓修成祁连山的样子,墓前立石刻,有马踏匈奴的雕像,有卧牛、跃马,都是他曾经战斗过的河西景象。
汉武帝要让所有人知道,霍去病虽死,却像祁连山一样,永远护着大汉的山河。
送葬那天,长安的百姓都站在路边,看着灵柩缓缓走过。
铁甲军的甲片相撞,“铿锵”声压过了哭声,阳光照在铁甲上,像一条银色的长河,陪着霍去病最后一程。
卫青站在墓前,看着那座“祁连山”,想起外甥小时候追着他要学骑射的样子,想起他在焉支山下举着金人笑的样子,想起他在狼居胥山祭天的样子,忍不住哽咽:“去病,你放心,舅舅会接着打匈奴,替你守着大汉。”
后来,人们路过茂陵,总会指着那座像山一样的墓,跟孩子说:“那是骠骑将军霍去病的墓。他十七岁出征,二十四岁去世,打跑了匈奴人,让咱们汉人能安安稳稳过日子。”
风从墓前吹过,仿佛还能听见漠北草原上的马蹄声,听见那个年轻将军的声音,清亮又坚定:“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再后来,唐朝的将军出征前,会对着西北方向拜一拜;宋朝的诗人写边塞诗,会提一句“封狼居胥”;
直到今天,人们说起华夏军人的荣耀,还会想起那个少年将军——霍去病,那个饮马瀚海、封狼居胥的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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