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源靠在断旗杆子上,手还在抖。
不是怕的,是累的。
刚才那一刀下去,整个人像被抽空了,左臂的伤口又裂开了,血顺着指尖往下滴,一滴一滴砸在土里,冒起细小的烟。
他没管,只把匕首插进靴筒,顺手从怀里摸出那块黑鹰令。
牌子贴着胸口,烫得离谱,像是揣了块烧红的炭。
他低头看了一眼,皮肤底下似乎有东西在爬,一拱一拱的,跟活的一样。
“你别这时候闹啊。”他低声骂了一句,赶紧把牌子塞回去,用破布裹紧。
营地里已经开始收拾残局,火堆重新燃起来,烤肉的香味混着焦味飘过来。
有人搬来几坛酒,咣当一声砸在地上,直接开喝。
张辽提着刀走过来,脸上还带着血,也不知道是谁的。
他一脚踢在李源屁股上:“死人堆里装什么深沉?庆功宴开始了,躲这儿当烈士呢?”
李源咧嘴:“我这不快成真烈士了么。”
“少废话。”张辽拽他起来,“今儿你可是主角,不喝酒说不过去。”
“主角?”李源苦笑,“我连自己怎么活下来的都不知道。”
“装什么装!”张辽一把搂住他脖子,拖着他往主帐前走,“一刀捅脖子,干净利落,老子带兵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么准的下手。”
李源心里咯噔一下,差点把系统界面喊出来。
果然,脑子里“嗡”地一震:
【警告:被高层关注,行为接近张扬】
【若继续接受赞誉,每句扣除10勤勋点,连续三句起双倍扣除】
“我操……”他低声骂,“杀个人还得挨罚?”
张辽已经把他拽到火堆边上,抬手一扬,冲着所有人吼:“都听着!今晚能保住营,全靠这小子!王猛那狗日的,脑袋就是他砍的!”
哄的一声,一圈人全看了过来。
李源顿时觉得后背发凉,头皮发麻。
他立刻低头,肩膀一缩,声音压得比蚊子还低:“张将军您可别捧我,我就是碰巧……正好那家伙歪了一下脖子,我就——”
“你就个屁!”张辽笑骂,“歪脖子?那你咋不捅自己大腿?”
周围哄堂大笑。
李源也跟着咧嘴,笑得比哭还难看。
他顺势一软,扶着膝盖半蹲下去:“真不行了,胳膊快掉了,让我歇会儿。”
张辽皱眉看了看他手臂,血确实渗得厉害,也就没再拉他。
李源趁机往后退了几步,蹲在火堆最边上的角落,抓起一碗酒就灌。
酒又烈又糙,呛得他直咳嗽。
可他需要这股劲儿压住心慌。
刚才那一战耗太大,加上失血,现在脑子有点飘。
更麻烦的是胸口那块黑鹰令,热度没降,反而越来越烫,像是要烧穿皮肉钻进去。
他偷偷伸手摸了摸,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它在动。
“见鬼了……”
正想着,一道黑影挡住了火光。
高顺来了。
这家伙走路没声,一身重甲却跟踩棉花似的,手里那把斩马刀扛在肩上,刀身上的字一闪一闪,像是念经。
李源头都没抬,继续啃手里的干粮。
高顺在他面前站定,盯着他看了两秒,突然开口:“你刚才用的步法,叫什么?”
李源咬着饼,含糊道:“啥步法?我就是跑。”
“流云步。”高顺声音冷得像冰,“你用的节奏,比军中教的还顺,差半个呼吸的间隙,正好躲开感知。”
李源心头一跳。
系统瞬间炸了警报:
【严重警告:功法来源暴露风险】
【若确认传授者或特殊来历,扣除100勤勋点】
【建议立即否认并转移话题】
“我哪会什么流云步。”他咽下干粮,抬头一脸懵,“那是啥?能吃吗?”
高顺眯眼:“别装。那种身法,只有修士才能练出来。你一个亲卫,哪来的门路?”
“门路?”李源翻白眼,“我爹妈生我时给的腿,爱咋动咋动。”
旁边几个兵噗嗤笑出声。
高顺没笑,眼神更冷了:“身法可以自创,根基不可欺师灭祖。”
李源心里一紧。
这话听着像训话,其实是在试探他有没有拜过别的师父,或者偷学过高阶功法。
他赶紧摆手:“祖宗八代都在并州种地,谁教我啊?我连字都不认识几个。”
高顺盯着他,又看了眼他腰间的匕首。
李源立刻拿袖子擦刀:“刚从那黑甲佬身上扒的,看着挺亮,其实锈了一半。”
高顺沉默两秒,终于转身要走。
李源刚松口气,他又停下,背对着说:“下次动手,别让心跳慢过风速。高手能听出来。”
说完,大步走了。
李源坐在原地,手心全是汗。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确实在抖。
不是因为怕高顺,是因为胸口那块黑鹰令,热得快要化了。
他悄悄把手伸进怀里,一碰牌子,手指猛地一缩——烫得跟烙铁似的。
更吓人的是,皮肤底下那股蠕动感越来越强,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慢慢成型。
他咬牙,低头喝了口酒,借着碗沿遮住脸,默念吐纳口诀压住气血。
系统还是没反应。
平时任务完成、升级突破,叽叽喳喳一大堆,现在出了这种事,反倒一声不吭。
“你不会是坏了吧?”他在心里嘀咕。
没有回应。
李源抬头看了看主帐。
帘子没动,貂蝉一直没出来。
但他记得,刚才张辽夸他的时候,帐子里有道光闪了一下,像是玉簪亮了那么一瞬。
紧接着,系统叮了一声:
【守护目标好感提升】
【勤勋点 20】
“哦,感情我在这儿被人盘问,她在里面加奖励?”李源翻白眼,“合着我是工具人呗。”
正说着,张辽又晃了过来,手里拎着一只烤好的羊腿:“喏,给你留的。”
李源接过,咬了一口,满嘴油。
“谢了。”
“客气啥。”张辽蹲下来,压低声音,“高顺刚才问你啥?”
“问我有没有偷学他陷阵营的绝技。”
“放屁。”张辽冷笑,“他那套早就废了,这几年没人练成过。”
“那他干嘛盯我?”
“因为你太稳。”张辽盯着他,“杀人的时候,一般人手会抖,你会等。等对方出招的空档,等呼吸的节奏,等风向。这不是普通兵能做到的。”
李源咧嘴:“可能我胆小,所以特别怕死。”
张辽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笑了:“你小子,越看越不像个老实人。”
“我冤不冤啊。”李源叹气,“我长得就这么不像好人?”
“像极了。”张辽拍拍他肩膀,“所以我才信你能干掉王猛。”
说完起身走了。
李源一个人坐在火堆边,啃着羊腿,手却越来越凉。
不是因为风,是因为胸口那块黑鹰令,突然不动了。
热也没了,蠕动也没了。
安静得诡异。
他伸手摸了摸,牌子还是烫的,但像是凝固了,贴在皮肉上,一动不动。
他皱眉,正想掏出来看看,忽然感觉心脏猛地一缩——
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里面轻轻扯了一下。
他呼吸一滞,手停在半空。
然后,耳边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
咔。
像是骨头在体内,轻轻接上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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