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大元皇帐。
草原上的风雪还未完全消融,夜风卷着刺骨的寒意,吹得帐外狼旗猎猎作响。
帐内,温暖的火盆燃烧着上等的银炭,却没有驱散半分凝重的气息。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酥油茶香气,混合着皮革与羊毛的特殊味道,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身形魁梧的蒙古大汗蒙哥,背对着火光,高大的身影在帐壁上投下一片巨大的阴影。他面前铺着一张巨大的舆图,上面用朱砂清晰地标注着大明皇朝的疆域。
那片广袤的土地,此刻在他的眼中,却仿佛一头正在苏醒的洪荒巨兽,散发着令他寝食难安的危险气息。
大明皇朝。
九州天骄榜。
一个个陌生的名字,一桩桩震撼天下的事迹,通过天机阁的情报网络,如同雪片般汇集到他的案头。
那层出不穷的强者,那深不可测的底蕴,彻底打乱了他南下的所有部署。
“国师。”
蒙哥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疲惫与烦躁。
“你看这榜单,大明之人,竟已占据近半。更遑论那个至今未曾真正出手,却已然压得天下人喘不过气的‘紫微星主’。”
他的手指重重地点在舆图上大明京城的位置,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此人,是我大元霸业的心腹大患!”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身披红黄相间僧袍的喇嘛。
他面容枯瘦,眼窝深陷,颧骨高耸,整个人透着一股阴鸷与精悍。
此人正是大元国师,金轮法王。
听到蒙哥的问话,金轮法王端起面前的银碗,慢条斯理地饮了一口酥油茶,喉结滚动间,发出咕噜的声响。
他那双深陷的眼窝里,两颗眼珠子转动着,幽暗的光芒在火光下忽明忽灭。
“大汗,何必过虑。”
他的声音沙哑,如同两块干燥的牛皮在摩擦,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雄狮虽猛,亦有护崽之忧。苍鹰虽厉,亦有归巢之念。”
“强者,并非无懈可击。有时候,他们看似最强大的地方,反而藏着最致命的弱点。”
金轮法王放下银碗,身体微微前倾,枯瘦的手指在空气中轻轻一点。
“那位‘紫微星主’,修为通天,神鬼莫测,确实难以正面抗衡。可天道金榜,却也送了我们一份大礼。”
他的嘴角咧开,露出一口黄牙,笑容显得格外阴森。
“他新近曝光的子嗣,那位身在慈航静斋的‘佛子’言静,便是他最大的软肋,也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蒙哥眼神一凝,呼吸微微急促起来。
“国师的意思是……”
“不错。”
金轮法王眼中闪烁着智慧与毒辣交织的光芒,一字一句地说道。
“臣,愿亲自走一趟大隋。”
“以‘佛法交流’为名,拜访慈航静斋。那里的尼姑,总要给我佛门几分薄面。”
“届时,只需寻个机会,便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那位佛子‘请’到我大元草原做客。”
“只要佛子在手,他‘紫微星主’纵有掀翻天地之能,又能如何?”
“这叫攻敌之必救!不怕他……不投鼠忌器!”
这个计划,阴险到了极点。
它像一条潜伏在暗处的毒蛇,瞄准了猎物最柔软的腹部,准备发动致命一击。
整个皇帐内的空气,似乎都因为这番话而变得更加冰冷。
蒙哥的呼吸粗重起来,眼中闪烁着挣扎与权衡。
金轮法王的计划,充满了诱惑。
一旦成功,便能瞬间扭转大元在战略上的被动局面,甚至能反过来掌控与大明博弈的主动权。
可是……
他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天机阁密报中,关于那位“紫微星主”的只言片语。
一念灭杀大宗师。
谈笑间覆灭东瀛剑圣。
天人境!
那是一个完全超出了他理解范畴的境界。
对这种存在的反噬,他真的能承受得起吗?
良久。
蒙哥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他终是沉重地摇了摇头,声音里带着深深的忌惮。
“天人境强者的怒火,非同小可。万一失手,我大元将面临灭顶之灾。”
“此事,风险太大,还需从长计议。”
终究,对未知的恐惧,压倒了称霸天下的野心。
他不敢赌。
金轮法王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却也没有再劝,只是垂下眼帘,重新端起了那碗早已冷却的酥油茶。
两人陷入了沉默。
火盆中的银炭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他们都没有察觉到。
就在皇帐最深处,灯火无法照亮的角落里,一片阴影的轮廓,发生了极其细微的扭曲。
那道影子,仿佛与黑暗本身融为了一体,无声无息,无形无质。
它静静地“听”完了这场关乎天下格局的密谈,没有泄露出一丝一毫的气息。
然后,那片扭曲的阴影,又悄然恢复了原状。
与此同时。
遥远的大宋皇宫,福宁宫深处。
夜凉如水,满天星斗璀璨。
早已不理朝政,深居简出多年的刘太后,正披着一件华贵的凤袍,独自一人站在寝宫的露台之上,凝望着浩瀚的星空。
她身形有些佝偻,华发丛生,脸上布满了岁月的沟壑。
只有那双眼睛,在看向天穹之时,依旧清亮,仿佛能穿透时光,看到极其遥远的过去。
一名贴身侍奉了她数十年的心腹女官,安静地站在她的身后,为她轻轻拢了拢被夜风吹起的披风。
“许多年了……”
刘太后忽然开口,声音幽幽,带着追忆往事的飘忽。
“哀家已经记不清,有多少年没有这样看过星空了。”
她伸出枯槁的手指,指向夜幕中的某片星域。
“哀家还记得,许多年前,我还只是一个才人,在后宫的争斗中,被人设计陷害,打入了冷宫,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诉说别人的故事。
“就在哀家最绝望的时候,就在那些人准备用一杯毒酒,了结哀家性命的那个晚上。”
“一个青年,就那么突兀地出现在了哀家的面前。”
“他说,他叫‘紫微星主’。”
女官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大气都不敢出。
“他如神兵天降,救了哀家一命。那些构陷我的人,第二天便离奇暴毙。”
刘太后缓缓收回目光,眼底深处,是无限的追思,以及一种早已刻入骨髓的敬畏。
“若非是他,这世上,早已没有哀家这个人了……”
“更不会有后来的章献明肃皇后,不会有今日的大宋。”
夜风拂过,吹动她鬓角的银丝。
她的声音,消散在寂静的皇宫夜色之中,只留下那段尘封在岁月最深处的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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