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乍亮,寒意却未有半分消减。
陆卓睁开眼时,怀里的那具瘦弱身躯依旧睡得安稳,呼吸均匀,不再像前几夜那般带着惊惧的浅眠。
他小心翼翼地抽身,为沈小烟盖好那件军大衣。
【叮!天乾二十三年,冬月初七,签到成功!】
【恭喜宿主获得:压缩饼干x2,矿泉水x1,急救绷带x1。】
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陆卓意念一动,将物资收入空间。
他走到庙门口,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整个人瞬间清醒过来。
当他烧好热水,煮上小米粥时,沈小烟也醒了。
她默默地接过陆卓递来的豁口陶碗,小口小口地喝着热粥,那双曾经空洞的眸子里,终于映出了跳动的火光和氤氲的热气。
陆卓没说话,只是将一块压缩饼干掰开,泡在自己的粥里。
这乱世里难得的安宁,让他几乎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前世那些舔血的日子,都已是上辈子的事。
但,也仅仅是错觉而已。
喝完粥,陆卓将左轮手枪别在后腰,又抄起那把崭新的开山刀,对沈小烟打了个手势。
“待在庙里,锁好门,别出来。”
沈小烟乖巧地点头,看着他矫健的身影消失在山林中,眼神里是全然的信赖。
破庙所在的山头并不高,却是附近唯一的制高点。
陆卓每日都会在这里巡逻,他可不想让自己的小家暴露,毕竟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年代,能有安稳的巢穴就已经足以。
陆卓像一头孤狼,悄无声息地潜行至山顶,照例伏在一片枯黄的茅草丛中。
凛冽的晨风如刀子般刮过草叶,发出簌簌的声响,完美地掩盖了他的呼吸。
他的目光如鹰隼般,死死锁定了下方山道上那几个鬼祟的身影。
一共五人。
为首的是个身穿锦缎的年轻公子,脸色苍白,浑圆的身子,长得就是一副不聪明的模样。
他身边簇拥着三名身形彪悍的护卫,太阳穴高高鼓起,腰间佩刀,一看就是练家子。
而在最前面引路的,则是一个贼眉鼠眼的中年男人。
陆卓心中泛起嘀咕,他怎么看这几人都不像是来郊游的。
随着这几人越来越近。
陆卓的瞳孔骤然一缩。
那引路的汉子,他有印象!
昨日在难民营外卖面时,此人就混在人群中,一双眼睛总往自己的开山刀上瞟!
“马管家,你确定是这儿?”那锦衣公子哥一边喘着粗气,一边不耐烦地用马鞭指了指荒凉的山顶,“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能有什么高人?”
被称作马管家的,正是那贼眉鼠眼的中年人——马友。
他连忙躬身,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
“少爷您放心,小的亲眼所见!就是在这附近,那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宰了王家那两个夯货!手段干净利落,绝对是您要找的人!”
马佑安,丰安县马家的大少爷,听到这话,憨态可掬的脸上终于出现笑容,眼睛里面也闪过兴奋。
他需要一把刀,一把足够快、足够狠、不会留下任何手尾的黑刀,去处理掉生意上的对头。
“他那兵器,你看清了?”
马友脸上闪过阵阵后怕,压低了声音:“没看清,像是什么暗器,邪门得很!小的后来偷偷去瞧了尸首,王虎和王昌胸口,都……都多了两个指头粗的血窟窿,前后透亮!”
血窟窿?
马佑安来了兴致。
“快走,快走,今天务必要找到这位绝世高手。”
马友一听,嘴角一抽,试问这五人里面,只有这位大少爷走的最慢好吧。
一刻钟后,这主仆五人终于爬上了山顶。
那三个护卫气息沉稳,落地无声,马友也无异样。
唯独马佑安扶着膝盖,累得像条死狗。
陆卓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
这几人一看就是有功夫再身。
他趴在草丛中,心脏擂鼓般狂跳。
破庙就在后方几十步外,被杂草和矮树遮蔽着。
这帮人显然不是来郊游的,而是冲着自己来的!
他原以为杀了王虎兄弟俩,便能震慑宵小,没想到却招来了更难缠的货色。
该死!还是大意了!
就在陆卓盘算着如何脱身时,为首的那名护卫目光一凝,如电般射向他潜藏的方向。
“朋友,我家少爷来访,何不出来一见?”
那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话音刚落,三名护卫连同马友,齐刷刷地将视线投了过来,精准地锁定了陆卓的位置。
只有那马佑安,还叉着腰来回晃着脑袋,一脸茫然。
“人呢?在哪儿呢?”
“高手到底在哪呢?”
陆卓满脸黑线,这他妈的,差距也太明显了。
藏不住了。
他缓缓站起身,左手反握着开山刀,右手悄然摸向后腰的枪柄。
他浑身上下只穿着一件灰扑扑的胖袄,身形瘦削,脸上还带着一丝病态的蜡黄,任谁看都像个普通的逃荒难民。
“几位爷,有何贵干?”他的声音沙哑,面容冷峻,刻意装出一副高人的模样。
三名护卫见状,立刻呈品字形散开,将马佑安护在中央。
“别,别挡着我,给我看看高人。”
马佑安好奇心大起,从护卫的身后挤出个脑袋,想看看马友口中那位杀人如割草的高人究竟是何模样。
可这一看,他脸上的兴奋瞬间凝固。
“这,这也不像啊。”随即化作了滔天的怒火。
“马友!你他娘的耍我?!”
马佑安一个箭步冲上去,对着马友就是一顿拳打脚踢,边打边骂:“这就是你说的杀人高手?一个快饿死的灾民!你看他那穷酸样,浑身上下有二两肉吗?老子的时间是给你这么浪费的?!”
马友被踹得在地上打滚,连声求饶,场面一度变得滑稽无比。
陆卓冷眼旁观,嘴角勾起讥讽。
演,接着演。在这乱世,扮猪吃老虎的戏码,他见得多了。
马佑安打的并不重,但架不住马友会演啊,提供情绪价值很是到位。
“少爷!少爷别打了!小的没骗您啊!”马友抱着头,狼狈地在地上翻滚,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指向陆卓的腰间,声嘶力竭地大喊。
“您瞧他腰里!那就是把宝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