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台显示器散发着幽幽的绿光,映照在一个精瘦的男人脸上。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以及那句平静到近乎无礼的话语,男人敲击键盘的动作没有停下。
他甚至没有回头。
“口气不小。”
他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丝金属摩擦的质感。
“在城寨,还没人敢跟我这么说话。”
子弹哥终于抬起了头。
他的眼神里混杂着长年累月不见天日养成的阴郁,以及对自己专业领域绝对自信而催生出的不屑。
他审视着林华,像是在看一个无知闯入者。
几声清脆的键盘敲击声后,他靠在椅背上,发出一声冷笑。
“信不信,我给你泡杯茶的时间,就能让你在港岛所有的银行账户,里面的数字全部变成零?”
这句威胁带着不容置疑的傲慢。
然而,他的话音才刚刚落下。
嗡——
房间里所有电脑主机风扇的转速,在同一时刻诡异地降了下来。
那持续不断的、令人心安的嗡鸣声,戛然而止。
死寂。
下一秒,子弹哥面前那十几块屏幕,不分先后,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同时操控,瞬间切换了画面。
所有的代码流、数据图、监控画面,全部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邃得令人心悸的蓝色。
那是系统崩溃时,最令人绝望的颜色。
紧接着,在每一块蓝屏的正中央,一行鲜红的字符,一个一个地,缓慢而清晰地浮现。
像是用鲜血在书写。
“你的防火墙,太弱了。”
“什么?!”
子弹哥脸上的血色,在看到那行字的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他引以为傲,自认为用无数个不眠之夜打造出的,足以抵御任何网络攻击的“堡垒”,竟然在无声无息之间,被人从外部攻破了!
这不可能!
他大脑中第一个反应就是否定。
没有触发任何警报,没有留下任何入侵痕迹,对方就像一个幽灵,直接出现在了他的系统核心。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给我滚出去!”
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双手化作残影,疯狂地在键盘上敲击。
一行行指令被他以超越极限的速度输入,试图夺回系统的控制权。
但无论他如何操作,所有的指令都如同石沉大海,激不起半点涟漪。
屏幕上那片蓝色,纹丝不动。
那行红字,像是在无情地嘲笑着他的不自量力。
“别白费力气了。”
林华的声音平静地响起。
他缓步走到子弹哥身边,在男人因为屈辱和愤怒而微微颤抖的注视下,随意地伸出手,在那布满烟灰的键盘上,清脆地敲击了几下。
嗒,嗒,嗒。
仿佛带着某种奇特的韵律。
屏幕上的蓝屏和红字瞬间消失。
取而代代之的,是一张被扫描进电脑的,泛黄的寻人启事。
照片上,是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正对着镜头,笑得天真烂漫,缺了一颗门牙。
看到这张照片的刹那,子弹哥浑身猛地一震。
他疯狂敲击键盘的双手,僵在了半空中。
全身的力气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抽干,整个人重重地瘫倒在椅子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那张笑脸,是他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是他这些年在黑暗中独行的唯一光亮。
也是他唯一的,不可触碰的软肋。
他失散多年的女儿。
“你……你……”
他的嘴唇哆嗦着,却无法组成一句完整的话。
“你怎么会知道?”
最终,他用尽全身力气,挤出了这几个字,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打磨过。
“我知道的,远比你想象的要多。”
林华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却像一把重锤,一下下敲击在子弹哥的心脏上。
他展现出了自己那恐怖到令人窒息的情报能力。
“照片上的女孩叫小雅,七年前,在旺角西洋菜街走失。”
“你这些年通过网络赚到的每一笔钱,除了基本开销,百分之九十都通过地下渠道,支付给了港岛、澳门、东南亚各地的私家侦探,用来寻找她。”
“可惜,一直没有结果。”
林华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根针,精准地刺入子弹哥最脆弱的神经。
他看着眼前这个已经彻底失魂落魄,从桀骜的孤狼变成一头困兽的男人,终于抛出了自己无法被拒绝的橄榄枝。
“为我效力一年。”
子弹哥猛地抬头,眼中满是血丝。
林华迎着他的目光,语气平静而坚定。
“一年后,我保证,让你们父女团聚。”
绝对的技术压制。
无法抗拒的终极诱惑。
子弹哥那双桀骜不驯的眼睛里,最后的一点光芒,终于黯淡了下去。
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
或者说,从那张照片出现的一刻起,他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他缓缓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正视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年轻太多的男人。
他看到了一片深不见底的,名为野心的海洋。
子弹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在林华平静的注视下,低下了自己那颗从未向任何人低下的,高傲的头颅。
“好,我答应你。”
他的声音里,再也没有了半分不屑与警惕,只剩下一种尘埃落定的沙哑。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老板。”
林华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知道,自己麾下,终于有了一位真正意义上的,能够在另一个看不见硝烟的战场上,为自己开疆拓土的顶尖技术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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