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曰:
江南水,河北山,望天狼远近;切切切,爱及青梅竹马,念念念,感叹海角天涯,菁菁子衿鹿鸣哀,呦呦我心鸟语啼,本是二八佳人,却无奈落入凡尘,虽无狠舅奸兄,奈何妈妈无情,卖入侯门中,左支右绌,挤眉弄眼,盼那时,少爷公子且留情,多情因笑我。
这首词虽说无甚闻名,却在这京城之中流传,在坊间流传唱词,尤其是在歌姬、妓女、旦角、之中传唱热闹,听的人是看热闹,这唱的人却是惋惜自己的身世凄惨,不由得哭声四起,呜咽不止,然生计所迫,唱的尤其动情,这士绅大官听了也有落寞之感,嗟叹不已。有那多情的公子,内敛的官员,纷纷解囊,不是在场院恩赏,便是在妓院闺房之中卿卿我我。
而这闺阁丫鬟之中,偷偷唱这词曲的也不少。主人家若是听见,豪横的便怒气四起,着家法伺候,打得杀猪般的嚎叫,这丫鬟便时候收敛起来;这性情中人的士绅举人,倒是感怀伤逝,多事听闻丫鬟唱词,也就训诫一番,丫鬟唯唯而已,算是好的。
赵府之中,丫鬟且有三四十人,不说每位夫人一位贴身丫鬟,两位陪伴丫鬟,三个妈妈陪伴,就是那少爷们也有一位随班丫鬟伺候饮食起居,书童也只是陪着读书和探听虚实而已。加上府中小厮众多,三个院子看院子的便有12人,加之老爷、公子、娘子、夫人的小厮办事伺候20人,一个赵府也是豪华极致,那唱戏的班子也有10人,昆曲汉剧不在话下。
这一日,黄夫人的丫鬟司琪刚吩咐小丫鬟们去打扫厢房,便自己来到厢房后门角房自行歇息,无所事事的把玩着手中的秋扇;心道,这宏儿怎还不来,这半月功夫下的,怕是要见效了。正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只见成都公子的书童宏儿轻手轻脚的来到司琪的耳房,见四周无人便折门进去。这司琪的耳房占地不大,长宽也只有夫人厢房四分之一,倒是摆设正规,枣木红色大床摆在东南角,化妆台摆着平日的首饰,虽说只有几件银簪子,倒是显得不俗;只听得。
“我的好姐姐,今日若不是公子去上朝,哪能有我过来磋磨,姐姐,想死我了。”这宏儿长得面白,剑眉杏眼,这小厮中也算是好儿郎,若人怜爱;只见双手搂抱住司琪的腰,这手已经扎进绣衣内,早已是温情脉脉;不一会两人的嘴唇碰撞,司琪格格的笑个不停,任由宏儿动作,春色无边。
正是:一个是年少二郎,一个是豆蔻女娘,解衣宽带嫩花蕊,书香陪伴颜如玉,手长如丝扣心炫,腰身软滑入花心,你侬我侬情意,天地相交致泰,软香舌,硬丹心,道不尽为伊人憔悴。
这铜炉香弥漫了三刻时辰,两人才直起身来,宏儿抚了抚发髻,捧着司琪的脸庞,还是忍不住亲了亲,司琪倒是知道分寸,脸上严肃起来,点了点他的头,道;“你这猢狲,倒是舒服了,还来烦我,快说,我交办的事情。”宏儿慵懒的看看窗外,见无人动静,也就放下心来。
笑道;“姐姐,且让我喝杯水,再慢慢说来。”宏儿嬉笑了几声,喝着水,司琪也不闹,静静的等他说话。
“姐姐,我打听的,这吴宪的大少爷吴冠文分派到高州去做知府了,公子写了信去,吩咐经过广州之时可去见一见广州知府何守仁大人,这何大人被官家放了外官;吴冠杰二少爷入了军督院,跟着总教头做了随从,只是每日成都公子下朝之后便跟着回来,也无甚大事。”
司琪听得仔细,五天前庄子羽派了尤子红在苏州城外的盘门上给了司琪指令,宏儿说的便是第一件事——清清楚楚吴宪的家人安排。司琪听到这里,心道:成都少爷安排倒是清醒,这广东道远离京城,算是安全,进了军督院也是安全,两全其美。
“宏儿,我知晓了,还有件事,少爷最近查访锦仙居没有?”
宏儿还是满眼宠溺的看着司琪,不由得抱着司琪坐在身上,司琪嗔怒起来,他只好说道;“成都公子近日只是去和成义公子闲话,只是说了近期盐铁买卖需要多多查访,这私盐贩子厉害,杀一杀倒也是正事儿,至于你说的什么锦仙居,倒没有说辞,我的好姐姐,一个酒楼,关心作甚,若是关心,怕是越发没趣,成都公子只爱书案文墨,哪像成义公子才去那歌舞升平,狎妓喝酒去处呢。”说完,嘴角倒显得不屑,似乎这成义公子还不如他。
司琪倒是对成义公子有好感,若不是王氏夫人的贴身丫鬟犯了忌讳,竟然勾引自家少爷引火烧身的前车之鉴,她不禁噤若寒蝉,不敢造次,心底里可是装着他。嗔怒道;“宏儿,别胡说,成义二郎虽是放荡不羁,倒是心里明白,你说说何曾看见公子在外留宿不归,不也是回府歇息,你这样说,小心我告诉王夫人去,看你皮肉仔细着。”
宏儿连忙求饶,想到王夫人的铁面,也就忙不迭的躬身施礼。惹得司琪偷笑,忙吩咐回去中院,免得别人起疑。宏儿见没了兴致,也就自己回到中院,不在话下。
司琪得了消息,略微思忖一番,心道:这消息来得及时,这得找个借口出去一趟才是。计上心来,见丫鬟们早已把夫人厢房打扫停当,忙去向夫人请安。这黄夫人早上便乘着轿子去扁食庵礼佛去了,这两个时辰后便回到府中,口念阿弥陀佛。
“夫人,您回来了,厢房已打扫停当,你吩咐的礼佛的礼盒置办停当,你看何时送去?”司琪站在夫人面前,恭敬非常。
“司琪啊,你吃过午饭便去吧,这扁食庵的静潭主持你熟悉的,快去快回,再去账房领上500钱,拿过去,不要误事了。”黄夫人闭着眼念着阿弥陀佛,也不看她,只是说着,倒是一番出世的样子。
司琪听得仔细,便说了声是,便去准备。司琪不忘吩咐丫鬟,“快去和赵福说,准备一停小轿,我未时出门,为夫人礼佛。”丫鬟听到吩咐,便去传话。
且说后院刚准备好午饭,在后院月玉轩备好,众女眷们按照顺序坐下停当,只听得黄夫人的老妈妈唱喏一声,众人便开始动起碗筷,吃饭的时候轻声细语,果然有大家闺范。
这吃饭倒也是有规格,这分为两桌,一桌是黄夫人和赵显仁大人的侧室、侍妾一块,四人坐定之后,妈妈便吩咐丫鬟放好餐具碗筷,都是象牙的筷子、钧窑的瓷器,精挑细选之后摆放;一桌便是三位公子的夫人按照次序坐定,三位娘子倒也是年龄相仿,也就更加说笑一番,不失礼数,都是银色筷子,钧窑的瓷器摆着,吃饭之前必用泉水漱口才是。
吃完午饭,梅娘陪着何氏回到厢房,丫鬟端来毛尖新茶,算作是饭后清肠之用,两人端着茶杯吃茶,屋内一片安详。何氏的丫鬟玉轩在耳边私语几句,便退出去了。梅娘见此,心道,这有什么事,值得如此。何氏听完,便拉着梅娘到了卧室,小声说道;“媳妇,刚才玉轩听府内说起,你的丫鬟绿珠和成义的陪伴小厮赵崞暧昧非常,据闻早已换了丝巾,你可要关注着,若是做了丑事珠胎暗结,这怕是笑话了。”何氏说着,脸色阴沉,她没说的是这绿珠今日有勾引成都的意思,只是看着没有什么越轨之举,因此没说,也算是慈心。
梅娘听了,不由得有些震惊,想到绿珠平时爱打扮也就罢了,怎么这么大胆,厮混起来家法伺候,岂能轻饶,况且若是有了身孕,如何是好,若是成亲也要老爷安排媒妁之约,何能私自幽会。遂有些生气,脸色涨红,平日里的温婉早就飞走了。躬身施礼,回道;“娘亲,值得娘亲如此挂心,这雌儿近日打扮的勤了,原来如此,我回去管束管束,免得累及名声。”说完,便要回去管理。
何氏,本就是侍妾,没有正室夫人的气派,也不忍过多责任,便拉着媳妇的手说;“梅娘,你回去之后且听听她的言语,若是没有这事儿,可训诫一番,记住便是了,不要太过。”
梅娘点点头,便施礼之后离开了何氏的厢房。何氏叹口气,心道,这媳妇看来也是有些厉害,生得一双好儿女,希冀能有些佛陀的怜悯之心。想着,也不便多管,吩咐玉轩整理卧房,去睡午觉。
梅娘回到厢房,本想吩咐绿珠到正厅回话,正要吩咐丫鬟去找赵福过来,家法伺候;看到青鸾正带着丫鬟来到厢房,也就停了停;忙微笑着去迎她。这时青鸾穿着襦裙,样式清丽的坐在正厅桌子旁。
“妹妹,这几日看你不出门,便过来看看,身体不舒服吗”青鸾看着梅娘,关切的问道。
“我的好姐姐,这几日两个孩儿按照礼制要去读书习字,我不放心,好几日陪着验看,看塾师倒是尽心,这女孩子家也要按着规矩去读几年书,我不得不操心些。”梅娘看着青鸾,心道,姐姐这几日看来是有身子了,听娘说成义心回到她的身上,心也到了。
梅娘便笑着挽着青鸾的手,说道;“这几月了,你的身子看着也重了,可要仔细些,这道路难走,便在房中安歇,前几日爹爹送你来宫里的赏赐人参,你可吃些,对身子好。”
青鸾脸红起来,瞬时又感到惬意的拉着梅娘的手,说道;“妹妹还是享福,早也是儿女在旁,我这倒是在后面了,不消妹妹说,这身子的确是胖了,吃食也多了,成义也多吩咐给我添些补药,我不爱吃,还是时令蔬菜来的自然。”
青鸾说着,看看左右,吩咐丫鬟下去,要和梅娘说话,丫鬟们便施礼回到后院角房。梅娘知晓这怕是有事,便直起身子,听着指教。
“妹妹,有件事你帮衬我寻思一番,我出嫁之时爹爹送的翡翠玉镯一对,我带着一只,还有一只在首饰盒中,只是吩咐丫鬟们平日收拾,不想昨日想起这一对玉镯,去找时却发现哪一只不晓得去哪里,看来是被人拿了去,我想这丫鬟们平日算是勤恳,也不想闹大,想听听姐姐想法。”
梅娘听到此处,不由得计上心来,说道;“姐姐想的即是,这丫鬟小厮在府中众多,谁知晓是谁拿的,闹将起来,这个不认那个不说,打板子也无济于事,还惹得老爷嗔怒,夫人着急,你寻思可能是谁拿了。”
“妹妹,我听丫鬟说,成义的小厮赵崞有日子和成义在厢房陪伴,有一日见赵崞进入内房,过了一刻才出来,虽不见玉镯,甚是可以,我见是成义小厮,也不便查问,平日赵崞和成义甚是勤恳,随班左右,怕是脸上不好看。”青鸾说带此处,也是小心谨慎,毕竟赵崞被成义看待的甚是深厚,如若是直接审问,拿的不准,如之奈何。
梅娘见此,早就站起身来,如此这般,也能杀一杀这丫头的锐气,便贴着青鸾的耳朵说了一阵,青鸾有些吃惊,说道;“妹妹,虽是好心计,可是若不是,怕是诬陷了人。”
梅娘笑道;“好姐姐,你想,若是这小厮偷得东西给了这丫头,那必是私藏起来,珍惜非常,搜一搜便知,若是没有,我搜查完也能分辨好人。只是姐姐要把这玉镯给我作对照,看看是否是一对。”
青鸾听到此处,想到梅娘如此安排,也是稳妥,便把玉镯递给了梅娘,欠身回到自己厢房。
梅娘此时冷起脸来,吩咐丫鬟去找府中都管赵四,这赵四是老爷的幼时书童,这时已是中年,做起都管,管着府中的酒饭采买,且和三少爷及其要好。
不一会,赵福来到后院,见到梅娘,欠身道;“三夫人,有何事吩咐。”
“老都管,没甚吩咐,只一件事,成义娘子失了一只玉镯,你可去暗中查访,到底是谁拿了去,不要声张,找到变告知我。”老都管听闻,忙躬身施礼,下去查访了。
梅娘微笑点点头,便不声张,忙叫来绿珠,吩咐道;“近日不安排活计,回娘家看看,也是了却孝心。”这绿珠平日忙,也不曾回去娘家,见梅娘安排,欣喜异常,不由得伏地磕头,感恩不已,便欢天喜地的去耳房准备。
看官,且看这梅娘如何处置,静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