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忽然一笑,问道:“陈不害,你觉得龙啸云会不会杀了李寻欢?”
龙啸云和李寻欢是结义兄弟,为什么会杀李寻欢呢?
陈不害没有回答,反问道:“你觉得他会不会?”
女人道:“不会。”
说的斩钉截铁,好像已预知未来。
陈不害道:“为什么不会?”
女人毫不犹豫道:“他们毕竟是结义兄弟,而且李寻欢也没有什么是对不起他的。”
陈不害冷笑道:“可他对不起李寻欢。”
女人眨了眨眼睛望向他,道:“他那里对不起李寻欢?”
陈不害不屑道:“他明知道李寻欢、林诗音两情相悦,也明知道林诗音对他没有好感,但他还是横插一杠破坏两人美满的姻缘,这还不算对不起李寻欢?”
女人叹了口气道:“你错了。”
陈不害道:“我错了?”
女人道:“我问你,是不是李寻欢逼迫林诗音嫁给龙啸云的?”
陈不害道:“好像不是。”
女人道:“那是不是龙啸云逼迫林诗音嫁给他的?”
陈不害道:“好像也不是。”
女人道:“那么说,嫁给龙啸云是林诗音自己的选择,是么?”
陈不害道:“好像是。”
女人笑靥如花道:“既然是林诗音心甘情愿嫁给龙啸云的,那么又怎能算龙啸云对不起李寻欢呢?”
她目光落在即便是她也忍不住生出嫉妒的林诗音美丽面庞上,只见林诗音身体颤抖,眼中已有泪光。
任谁也看得出林诗音的心绪很不平静。
女人看到林诗音伤心难过的样子,嘴角笑意更浓。她不是个厌恶女人的女人,也不是个喜欢嫉妒比自己美丽容貌女人的女人,但她对林诗音却有一种淡淡的厌恶。
这是她和林诗音第一次相见,但她厌恶她——在还没有见面之前,她便已被对这个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女人产生了厌恶。
这时陈不害那冷冰冰的声音传来道:“你好像忘了一件事。”
女人不得不收回目光,望向这个和她关系复杂的男人,道:“什么事?”
陈不害道:“你好像忘记林诗音为什么会改变主意嫁给龙啸云。”
女人道:“我好像还没有忘。”
陈不害道:“你还记得?”
女人道:“林诗音选择嫁给龙啸云,是因为她对花天酒地的李寻欢已失望,心灰意冷之下,方才选择嫁给龙啸云。”
林诗音还是一言不发,但愈加颤抖的娇躯已证明女人所言属实。
陈不害道:“李寻欢是个喜欢花天酒地的人?”
女人道:“以前不是,以后或许也不是,但至少那段时间好像是的。”
她对李寻欢的事情调查的非常清楚,恐怕比林诗音这个表妹还要更清楚。
陈不害又道:“他为什么在那段时间花天酒地?”
女人道:“你觉得为什么?”
陈不害道:“因为那段时间龙啸云生了重病要死了。”
女人笑道:“想不到李寻欢居然是这样的男人,居然在结义兄弟快死的时候花天酒地。”
林诗音胸口一痛,她很想为李寻欢辩驳,但又无从辩驳,因为那的确是事实。
陈不害道:“我问你,假若李寻欢那段时间不花天酒地,躺在李园快要死的龙啸云是谁照顾?”
女人露出惊讶之色,道:“你的意思是李寻欢故意花天酒地,目的是让林诗音照顾龙啸云?”
陈不害还没有说话,林诗音已站了起来,眼中写满了吃惊。
陈不害嘴角露出一抹不屑的笑意,道:“你还不算太笨。”
女人下意识想嘟嘴,但想到在外人面前,强忍住这个动作,冷着脸道:“李寻欢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也是林诗音想知道的。
陈不害道:“难道你还想不明白?”
女人沉默一会儿,目光又一次落在林诗音身上。
当她目光落在林诗音身上的时候,一只手已掐住林诗音的咽喉,一字一句道:“我问你,李寻欢是不是还喜欢你?”
虽然女人掐住了林诗音的咽喉,但没有多用力,林诗音是能说话的。
可是,林诗音没有说话。
林诗音眼中含着泪,心里也在想这个问题:“表哥是不是还爱我?若他不爱我,又为什么会痛苦?若是爱我,又怎会做这种事?”
女人松开林诗音,叹了口气道:“我好像明白了。”
陈不害冷笑道:“你还是太笨了一些。”
这不是陈不害第一次说女人笨,然而过往每一次她都会反驳。
女人反驳的方式不只是用嘴巴,有时候用牙齿,也有时候用拳头,还有些时候用腰间那口白玉般的畸形弯刀。
可这一次,女人没有反驳。
女人也觉得自己这次好像太笨了一点,女人道:“李寻欢当然还爱着林诗音,否则他也不会在林诗音要成亲的时候走,否则也不会将李园当做嫁妆送给林诗音。”
陈不害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女人继续道:“若是李寻欢爱林诗音,那么他又为何要让心爱之人照顾龙啸云呢?当然只有一种可能,龙啸云也爱林诗音,而且非需要林诗音不可。”
陈不害道:“不错。”
女人道:“可我不明白。”
陈不害道:“你那里不明白?”
女人道:“为什么龙啸云非需要林诗音不可,为什么李寻欢也觉得龙啸云非要林诗音不可?”
陈不害道:“因为龙啸云快死了。”
女人想起这件事,皱了皱眉道:“可龙啸云没有死。”
陈不害冷笑。
女人最不喜欢听人冷笑,曾经有一次有人对她冷笑,她便割掉那人的舌头。
陈不害是唯一一个多次对她冷笑,非但完好无损,且令她反思的人。
女人思考了半晌,道:“李寻欢以为龙啸云要死了,但其实是龙啸云假装要死了,目的便是让李寻欢为了他放弃林诗音,是么?”
陈不害道:“你还不算太笨。”
林诗音尖叫道:“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她的声音非常凄厉,好似杜鹃啼血,脸上多了两行清泪。
陈不害目光如他的剑一般锋利,冷冷道:“你也不是个笨女人,只是太感情用事罢了。我问你,若你认为这是谎言,你又何必哭泣?”
林诗音只是重复说道:“不可能!”
真相到底如何,林诗音心里已有了答案。
人就是这样的,当一个人不再感情用事,完全冷静下来时,即便这个人不太聪明,也仍能发现生活中的许多谎言。只不过,人毕竟是人,很难彻底冷静下来。
女人相信陈不害,因为迄今为止,陈不害还没有错判一件事。
女人叹息道:“看来龙啸云真的对不起李寻欢。”
陈不害道:“若不然,我又怎会让你送出那封信。”
女人奇怪道:“他既然对不起李寻欢,为什么还会杀李寻欢?”
陈不害的回答一针见血,道:“想要不必对不起一个对不起的人,最好的方式当然是要了那个人的命,这岂非正是世人最常做的事?更何况,我已给了一个他心安理得杀李寻欢的理由。”
女人也不得不承认。
林诗音停止哭泣,冲了上来,一把抓住陈不害的衣襟,怒气冲冲道:“你究竟做了什么。”
一般来说,女人哭起来很难看,但林诗音不一样,她虽然满脸泪痕,但却给人一种梨花带雨的感觉,让人生出怜爱的同时,怦然心动。
陈不害轻抚林诗音的面庞,淡淡道:“你好像忘了一件事,现在你已是我的妻子,应该守好你的本分。”
女人一把将林诗音拉到身后,冷冷道:“她好像还没有答应嫁给你吧?”
陈不害道:“她迟早会答应的。”
语气中充满了自信,有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
女人虽然想反驳,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有一种非凡的魔力,否则左护法也不会死在他的手里。
女人冷冷道:“至少现在不是。”
陈不害嘴角飘出一抹玩味的笑意,女人心头一颤,感觉好像被看穿了,忍不住想后退。
这时候陈不害的声音响起道:“你是不是爱上我了,希望取代她成为我的妻子?”
女人冷冷道:“我只想为令狐护法报仇。”
陈不害脸上笑容被痛苦取代。
无论谁也看得出他非常痛苦。
女人说出这句话便后悔了。
陈不害又很快恢复平静,目光望向林诗音道:“其实我也没有做什么,只是给龙啸云送了一封信,只要龙啸云杀了李寻欢,我便将你交还给他。”
女人轻声安慰无声流泪的林诗音,她很清楚这是事实。
林诗音哭了好一会儿,居然恢复了冷静,一字一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陈不害还没有开口,那女人已代替陈不害回答了这个问题:
“因为他九个师父唯一的心愿,就是让他除掉李寻欢,所以他非杀李寻欢不可。”
停顿一下,女人又补充道:“想要杀掉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当然是借刀杀人,而这是他擅长的。”
陈不害望着漫天遍地的雪,脑海忍不住回想起昔日欢乐、痛苦的时光。他本来只是一个很普通的穿越者,本以为自己能和其他穿越者一样,过龙傲天般叱咤风云,享尽艳福的生活。
可是,还没能叱咤风云、享尽艳福,便已过了十多年无比痛苦的日子。
陈不害知道他自己变了,他也不知道这种变化是好是坏,他只知道自己非变不可:
不变就是死。
陈不害鼻子深吸一口气,嘴巴又长长吐出,冷冷道:“走吧。”
大步朝马车走去。
女人问道:“还去雪鹰山?”
陈不害道:“是。”
女人道:“李寻欢既然都要死了,为什么还去雪鹰山?”
陈不害回了一句,这一句话让林诗音无神的双眼发出了光:“龙啸云虽然一定会杀李寻欢,但李寻欢却未必会死。”
上车前,又解开了孙驼子的穴道。
他不喜欢赶车,赶车这种事情从来交给其他人。
马车再一次启动。
车厢多了一个人,正是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坐在陈不害、林诗音中间,向林诗音自我介绍:
“我叫花白凤,你可以称我花白凤,也可以唤我白凤公主或者花公主,亦或者和我父亲一样唤我白凤。”
陈不害与二女保持一段距离。他对二女说的话,比小人还小人,比流氓还流氓,但此刻的行为却比君子还君子。
就在花白凤说道“唤我白凤”四个字的时候,陈不害冷不丁插了一句:“你可以叫她小花或者大花,这取决于你想要做大还是做小。”
花白凤脸上的笑容僵硬,白玉般的面庞好似结了一层冰霜,下一秒,寒光一闪,一把匕首朝陈不害眼睛刺去。她的招式凶狠毒辣,又刁钻奇诡,这是致命的杀手。
陈不害却好像早就知道她由此一招,竟非常轻松的应付下来。
花白凤好像也早就知道她能接这一招,紧接着又发出了一招。
她的膝盖朝陈不害的下阴砸去。
这一击若是打中,必然断子绝孙,然而陈不害好像也早就知道,双腿一夹,便夹住了她的膝盖。
此刻,陈不害已将花白凤压在铺着柔软锦缎上的长凳上。
陈不害居高临下望着奋力挣扎的花白凤,嘴角飘出一抹轻佻的笑容。
花白凤娇躯一颤,想到什么,颤声道:“陈不害,你快放开我,否则我要你好看。”
陈不害玩味一笑道:“你如何要我好看,难道让我将全身都看光?”
花白凤知晓若自己不说一个震慑陈不害的理由,虽然不会就此失身,但必然会如昔日那般被少不了占便宜,心念一动,想到一件事,如同抓到救命稻草般说了一句话:“南海娘子要来了,也会出现在雪鹰山,你若对我无礼,我便破例与她联手。”
听到南海娘子这四个字,陈不害的脸好像被打了一拳,过了好一会儿,才狠狠道:“很好,很好。”
花白凤心在狂跳,寻思:“他不是最忌惮南海娘子么?为什么这幅表情?”
她忽然想到一件事,自己对南海娘子和陈不害之间的恩怨,好像一点也不了解。
花白凤感觉自己说错了话,想要补救,但已来不及。
只见陈元身体一沉,一张大嘴已印在她的左脸,没过多久又来到嘴唇。
过了一会儿,方才从她的嘴唇移开。
陈不害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又很君子的坐回角落处,淡淡道:“这好像是第七次了吧。”
花白凤没有说话,可是一张脸已通红,黑宝石般的眸子充斥着逼人的杀气。
林诗音瑟缩在一角,刚才的一幕给她前所未有的冲击,她从未见过这种事,而且也从未与人发生过这种事。
林诗音忍不住想:“难道我以后也会被他。”想到这里,便不敢再想下去。
但林诗音又开始想另一件事:“这位白凤公主好像并不抗拒和陈不害亲热,难道她如陈不害所说已爱上了他?”
孙驼子赶着马车,马车走的不快。
这是孙驼子故意为之,因为他希望李寻欢等人赶紧找来,也希望路上发生一些意外。
或许上天听到他的祈祷,去往雪鹰山的半路上,竟然真的发生了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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