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滑的绝望：跨次元毁灭图谱】
黑暗森林法则的揭露，像一场无声的瘟疫，在诸天万界所有智慧文明的思维中蔓延。
沉默，不再是美德，而成了一种生存本能。
探索，不再是进步，而成了一种自杀行为。
每一个抬头仰望星空的身影，都仿佛能感觉到，在那无尽的黑暗枝丫背后，有无数双冰冷的眼睛，正透过准星，静静地观察着自己。
就在这种近乎凝固的窒息氛围中，天幕的画面，再次亮起。
这一次，没有文字，没有旁白。
只有一片纯粹的、作为宇宙背景的黑暗。
以及黑暗中，一个缓缓驶来的……艺术品。
那是一个水滴形状的探测器，长三点五米，通体银亮，散发着柔和的金属光泽。它的表面，达到了匪夷所思的绝对光滑，甚至连一个原子层面的凹凸都不存在。
它就像一滴被上帝亲手甩出的、凝固的水银，完美地倒映着周围的星辰，自身却不沾染一丝尘埃。
当它出现在人类联合舰队的阵列前方时，所有战舰的舰桥上，都响起了一片克制的惊叹。
经历了智子锁死、ETO背叛、黑暗森林理论的三重打击后，人类文明的神经已经绷紧到了极限。这支由两千艘恒星级战舰组成的庞大舰队，是他们最后的骄傲，也是他们最后的武装。
他们本以为，会迎来三体世界狰狞的战争机器。
却没想到，等来的，是这样一个充满美感的、仿佛在传递和平信号的使者。
“这就是三体的探测器？”
“太美了……这简直不像武器，更像是一件送给全宇宙的礼物。”
“它的表面反射率是百分之百，没有任何能量逸散。这说明它的能源系统和推进系统，完美实现了内部自洽。我们的物理学，还做不到这一点。”
旗舰“螳螂”号的舰桥上，舰队指挥官看着全息投影中那个安静悬浮的水滴，紧绷的面部线条，不自觉地柔和了些许。
“或许……事情还有转机。”
一个乐观的念头，在许多人心中升起。
或许三体文明并非只有冷酷的猎人，他们也有艺术家，也有……渴望交流的另一面。
然而，就在这片被虚假希望所笼罩的寂静中，一个苍老而急促的声音，通过公共频道，炸响在每一艘战舰的通讯系统里。
“傻孩子们……”
是物理学家丁仪。他正乘坐一艘小型考察船，位于舰队的最前端。
他的声音里，没有了往日的玩世不恭，只剩下一种洞穿了表象后，所窥见的、最原始的恐惧。
“你们看它是什么？”
“一个水滴？一个探测器？一件艺术品？”
“不……”
丁仪的脸，出现在所有人的屏幕上，那张脸上，是一种混杂着痴迷与绝望的扭曲表情。
“它的表面，是绝对光滑的。这意味着，构成它的分子，是在强相互作用力的直接约束下，整齐排列的。它……它本身，就是一个宏观尺度的原子核！”
“它的强度，比我们用最坚硬合金打造的战舰，高出亿万倍！我们所有的武器，在它面前，都跟豆腐没什么两样！”
他的话，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烫穿了所有人的幻想。
强相互作用力……那是将质子和中子，禁锢在原子核内部的宇宙最强力量！
将这种力量，应用到宏观物质上？
这不是科技，这是神迹！
舰队指挥官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一个针尖。
他终于明白，这不是和平的橄榄枝。
这是……死神的请柬。
“快跑！”
丁仪用尽全身力气，吼出了最后两个字。
晚了。
就在他声音落下的那一刻，那个安静悬浮的水滴，动了。
没有引擎点火的预兆，没有能量聚集的迹象。
它只是，从绝对的静止，瞬间切换到了超高速的运动状态。
它的第一个目标，就是旗舰“螳螂”号。
那艘长达千米、如同一座钢铁城市的巨舰，在水滴面前，脆弱得像一张纸。
水滴以一种无法理解的、近乎瞬移的速度，从“螳螂”号的舰艏，一穿而过，直达舰尾。
整个过程，甚至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时间，仿佛停滞了一秒。
然后，“螳螂”号的舰体内部，因为结构被瞬间破坏，储存的巨量能源开始殉爆。一团炽热的火球，从战舰的中轴线猛然炸开，将这艘骄傲的旗舰，撕成了一堆绚烂的宇宙垃圾。
一场教科书级别的屠杀，开始了。
水滴，化作一道银色的死线，在庞大的人类舰队阵列中，开始了它那优雅而致命的舞蹈。
它每一次转向，都违背了惯性定律，以完美的锐角，划出令人赏心悦目的几何轨迹。
它每一次攻击，都精准地命中战舰的聚变反应堆，或是弹药库。
它从不浪费一丝能量，也从不进行多余的机动。
它像一个技艺最高超的外科医生，在解剖一具庞大而笨拙的躯体。
一艘。
十艘。
一百艘。
人类联合舰队，那支足以在太阳系内横行无忌的无敌力量，此刻，变成了一场盛大烟火秀的燃料。
一艘艘战舰，在绝望的、徒劳的规避与反击中，被水滴精准地点燃。
它们爆炸时产生的光和热，将这片冰冷的宇宙空间，映照得如同白昼。
那画面，美得令人心碎。
也残酷得，令人发指。
短短数分钟，两千艘恒星级战舰，化作了两千朵在黑暗中绽放的、绚烂的金属礼花。
当最后一艘战舰的残骸，停止了燃烧，这片曾经布满钢铁巨兽的星域，只剩下了一片死寂的、漂浮的坟场。
和那个依旧绝对光滑、不染尘埃的水滴。
它安静地悬浮在残骸的中央，仿佛刚刚完成了一幅伟大的画作，正在静静地欣赏。
这场力量维度完全不对等的屠杀，将人类所有的傲慢、勇气与希望，都碾成了宇宙中最微不足道的粉末。
……
星际迷航世界，进取号舰桥。
史波克的三维全息投影，正以前所未有的频率剧烈闪烁着，蓝色的数据流在他的身体轮廓上疯狂乱窜，显示出其运算核心正在承受着巨大的冲击。
“不合逻辑……完全不合逻辑！”
柯克舰长第一次听到自己最信赖的瓦肯大副，说出如此情绪化的话语。
“舰长！”
史波克猛地转身，他的声音因为运算过载而变得异常尖锐急促。
“它的每一次转向和加速，都完全违背了质量守恒与能量守恒定律！从静止到最高速度，中间没有任何加速过程！这不可能！”
他伸出因数据流而不稳定的手，指向天幕上那个优雅的毁灭者。
“这不是科技！至少不是我们所理解的、建立在宇宙常数之上的科技！这是对物理规则本身的直接操控！它不是在‘遵循’规则，它是在‘定义’规则！”
……
海贼王世界，新世界某片海域，雷德·佛斯号。
“轰——！”
一股无形的、君临天下的气魄，以红发香克斯为中心，轰然爆发。
甲板上的酒桶瞬间炸裂，酒水四溅。周围的海面，被这股霸王色霸气硬生生压下去一层，掀起滔天巨浪。船上的干部们，一个个脸色发白，勉强站稳。
“当啷！”
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无上大快刀十二工之一，陪伴了香克斯半生的名剑“格里芬”，从他松开的手中滑落，掉在甲板上，又被霸气的余波震得飞了出去，坠入深海。
香克斯却没有去看一眼。
他只是仰头看着天幕，看着那颗水滴，用一种近乎自嘲的语气，轻声开口。
“自由……”
“我们倾尽一生，在这片大海上追逐的、所谓的‘自由航行’……”
他笑了，笑声里，却听不到一丝一毫的喜悦。
“在这种高等文明的眼里，恐怕，不过是玻璃缸里的鱼群，在互相撕咬罢了。”
……
战锤40K世界，马库拉格之耀号。
极限战士基因原体、帝国摄政，罗保特·基里曼，正站在战略大厅的星图前。但他没有看星图，而是看着天幕。
他身后的极限战士团长，马库斯·卡尔加，巨大的动力甲发出沉闷的金属摩擦声。
“帝皇在上……”
卡尔加的声音，通过头盔的扬声器传出，带着一种被震撼后的沉重。
“我们花费万年，用无数星际战士的生命，才点亮了星炬之光，开拓了人类帝国的疆域。”
“我们一直以为，自己是银河的主人，是异形与混沌的终结者。”
基里曼没有回头，只是缓缓闭上了眼睛。
卡尔加继续说着，像是在对自己，也像是在对整个帝国万年来的信念，进行审判。
“现在看来，原来我们引以为傲的伟大帝国，在真正的黑暗森林里，不过是一个举着火把的孩童。”
“还天真地以为，自己是宇宙的主宰。”
天幕之上，那颗水滴，在完成了清理工作后，缓缓调转方向，朝着镜头的方向飞来。
它越来越近，越来越大。
最终，它那绝对光滑的表面，占据了整个天幕。
诸天万界的所有观者，都在这面完美的镜子里，看到了自己那张写满了惊骇与渺小的脸。
一行冰冷的文字，在这面倒映着众生相的镜子上，缓缓浮现。
【傲慢，不是原罪。】
【弱小，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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