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壁在身后合拢，禁地的血腥喧嚣被隔在外头，跟换了个世界似的。
黑暗与死寂像冰冷潮水涌来，将楚颜裹了个严实。空气里满是陈腐的霉味，还混着一丝极淡的腥气——跟禁地的血腥不同，这腥气更老气，也更沉。
她背靠着冰凉粗糙的石壁，喘了两口粗气。胳膊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灵力快见底了，虚脱感一阵阵涌上来。但她不敢多停，追兵指不定能打开石门，或是从别的路包抄过来。
她试着放出点灵觉探探路。这密道窄得很，仅容一人勉强挤过去，一路向下，坡还陡得很。脚下积着厚厚一层软灰，踩上去几乎没声。
她从怀里摸出那枚石棺里摸来的黑色令牌。令牌摸着还是冰凉，表面的幽光在漆黑中成了唯一的光，虽说微弱，照亮眼前这点地儿倒够了。
借着幽光，她看清了前路——石阶一眼望不到头，一路向下，两侧石壁凿得毛毛拉拉，全是凿痕，显然有些年头了。
她握紧令牌，小心翼翼地一步步往下走。
越往下走，霉味渐渐被另一种气味压下去了——跟古墓里常有的泥土混着矿物的土腥气差不多，但里头那点若有若无的腥气，却越来越明显。
同时寒气也越来越重，冷风钻骨头，吹得人浑身发僵。要不是她体质特殊，又有令牌散的微弱能量护着，早冻僵了。
往下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光景，前面的通道宽敞了点。台阶尽头连着条平坦的甬道。
刚踏进甬道，楚颜猛地停住脚，浑身都绷紧了！
灵觉疯狂预警！
前方黑暗里，传来一阵细细的摩擦声。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上拖行，又像是无数细小的爪子在刨刮着岩石。
紧接着，一股冲鼻子的腐臭味儿直往脸上扑！
令牌幽光照着，只见甬道地上爬着几道模糊的黑影，还在缓缓动弹！
那似乎是……人形？
但它们动起来怪模怪样的，四肢扭着撑地，跟蜘蛛似的爬，动作僵硬却快得吓人。皮肤青黑青黑的，死气沉沉地贴在骨头上，眼眶是两个黑窟窿，张开嘴“嗬嗬”地出声，听不出个啥意思。
尸变体！而且是低等的、被阴气侵蚀本能驱动的那种！
数量……怕有十来具！它们像是被令牌的光和她身上的活人气儿引来了，齐刷刷“看”过来，跟着突然加速，手脚并用，跟恶狗一样扑过来！
速度极快！
楚颜脸一沉。搁平时，这种低等尸变体她一巴掌就能拍死。可现在她状态太差，灵力快耗尽了，桃木剑之前脱身时给扔了！
退无可退！
念头一闪，她看向手里的令牌。这东西保不齐能克阴邪？
赌一把！
她没退，反而迎着最先扑过来的尸变体踏前一步！左手攥紧令牌，把令牌的寒气催到最足，狠狠朝那尸变体脑门按去！
那尸变体尖锐的指甲几乎已经触碰到她的衣衫！
就在令牌即将印上其额头的刹那——
“嗡！”
令牌表面的幽光骤然一亮，那些古老的符文仿佛活了过来，急速流转！
那尸变体跟被烙铁烫了似的，尖叫着倒飞出去，额头上冒起股浓黑的烟，整个身子抽成一团，动作一下子就乱了。
有效！
楚颜心里一喜，身子跟游鱼似的在窄甬道里钻来钻去，躲开其他尸变体的扑击，手里的令牌左拍右拍，专往怪物的脑袋、心口砸。
“嗤！嗤！嗤！”
每一次接触，都伴随着黑烟冒起和尸变体凄厉的惨嚎。令牌似乎能直接伤害甚至瓦解支撑它们活动的阴煞核心。
但这些没脑子的怪物实在太多，一个劲儿往上冲。她本就没多少力气，这下耗得更快，动作渐渐慢了。冷不丁一下没躲开，“刺啦”一声，衣袖被尸变体的爪子撕破，差点划着肉。
她猛地一个矮身，避开横扫而来的另一条干枯手臂，令牌顺势重重砸在对方膝关节上。
“咔嚓！”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那尸变体一下失去平衡摔趴下了。
但更多的又涌上来了！它们似乎不知恐惧，只有对生灵气息疯了似的渴望。
这样下去不行！迟早会被耗死在这儿！
楚颜一边艰难周旋，一边心里急得直打转。这些低等尸变体不可能凭空冒出来，甬道深处肯定有源头，或者……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它们？
她的灵觉在高压下拼命往外延伸，感知周围的气息。果然！这些尸变体的行动不是完全乱的，好像隐隐被甬道深处更强的阴冷气息牵引着！
得把这联系给断了，或者搅和了！
她扫了眼两侧石壁，猛瞅见不远处墙上有个凹坑，里面好像放着盏锈得不成样的青铜灯。
就是那儿！那凹坑的气场不对劲儿！
她猛一用力，撞开身前两具尸变体，不管身后抓过来的爪子（硬挨了一下，气血翻涌），扑到墙凹那儿，看也没看，直接把发着幽光的黑令牌狠狠按进那锈灯里！
“铛！”
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之声！
以那灯为中心，令牌幽光跟水波似的一下子漾开，照亮了一大片！光过处，墙上早看不清的符文还亮了一下！
整条甬道的气场一下子变了！
那股从深处牵着尸变体的阴冷气息，像是被这突然一下搅断了！
所有正疯狂扑来的尸变体动作一块儿僵住，跟断线木偶似的愣在那儿，空眼眶茫然地“瞅”着四周，“嗬嗬”地瞎叫唤，没了方向。
机会来了！
楚颜大口喘着气，后背火辣辣的。她没犹豫，赶紧从灯里抽出令牌，看也不看那些没了目标的尸变体，身子跟离弦的箭似的，顺着甬道往深处冲！
得在深处那东西重新接上之前，离开这儿！
她的影子很快消失在甬道深处的黑影里。
身后，只留下那些没了指令、在那儿瞎转悠的低等尸变体，还有没散完的腐臭味和黑烟。
密道深深，尸影重重。
这只是往深处去的头一道关。更深的危险，保不齐就在前头等着她这刚逃出来的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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