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二十年五月十七,沈渊乘坐钱德洪府上的马车离开南京,往苏州方向行进。车厢内除了书匣与行囊,还多了个不起眼的布包——里面是紫鸢送的防身短刃,以及严世藩那枚能在东南通行的玉佩。刚出江宁地界,马车忽然在一处林边停下,车夫掀开车帘,脸色发白:“公子,前面路被断了,地上有血迹。”
沈渊心头一紧,掀帘望去,只见前方官道被几棵倒木挡住,旁边草丛里躺着个受伤的漕帮汉子,正是紫鸢说过会沿途护送的人。他刚要下车,身后忽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一个穿粗布青衣的少女不知何时站在车旁,手里握着柄锈迹斑斑的短刀,眼神警惕:“公子莫动,暗处有埋伏。”
少女约莫十五六岁,扎着利落的双丫髻,裤脚卷起露出结实的小腿,腰间挂着个装草药的小竹篓,看起来像个寻常采药女,可握刀的手稳如磐石,目光扫过草丛时带着常年追踪的锐利。“我是漕帮紫鸢姑娘派来的,名唤青禾。”她低声道,“王知府的党羽在林子里设了弩箭,专等公子经过。”
话音刚落,林子里忽然射出两支弩箭,直奔沈渊面门。青禾猛地将他拽回车厢,短刀出鞘,“铛”的一声挡开箭矢,箭杆上还缠着张字条,写着“断你归途,以报知府之仇”。“公子待在车里,我去引开他们。”青禾说着就要冲出去,却被沈渊拉住:“不可硬拼,他们要的是我,你随我绕去侧面,用烟火信号通知漕帮的人。”
青禾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显然没料到这个文弱书生竟有临危不乱的定力。她从竹篓里取出火折子与硫磺纸,递给沈渊:“这是漕帮联络信号,点燃后三里内的漕帮兄弟能看见。我去左边林子扰敌,公子往右边山坡跑,那里有棵老槐树,树下有我们的人。”
沈渊接过火折子,刚要动身,林子里已冲出五个蒙面汉子,手持长刀直奔马车。青禾低喝一声,短刀化作一道寒光,直扑为首汉子的手腕。她的招式没有章法,却招招致命,显然是在生死间练出的本事,几个回合便划伤两个汉子的手臂。可对方人多,很快将她围在中间,其中一人绕到车后,举刀就劈车厢。
“住手!”沈渊忽然点燃硫磺纸,橙红色的烟火在半空炸开,“你们可知我是谁?严世藩公子是我好友,他的玉佩还在我身上!若伤了我,你们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躲不过严府的追杀!”
蒙面汉子动作一顿,为首者盯着沈渊手中的玉佩,眼神犹豫。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马蹄声,紫鸢带着几个漕帮汉子策马赶来,手中长刀劈下,瞬间放倒两个汉子:“敢动沈公子,找死!”
剩余蒙面人见势不妙,转身就往林子里逃。青禾却紧追不舍,短刀掷出,正中最后一人的脚踝,那人摔倒在地,被漕帮汉子按牢。紫鸢走到沈渊面前,拱手道:“公子受惊了,是我安排不周,让这些人钻了空子。”
沈渊摇摇头,看向正弯腰捡刀的青禾:“多亏青禾姑娘反应快,否则今日怕是难脱身。”青禾擦了擦刀上的血迹,低头道:“分内之事,公子不必谢。紫鸢姑娘让我从今日起,随身跟着公子,负责公子的安全。”
紫鸢补充道:“青禾是漕帮里最会追踪隐匿的,她还懂些医术,寻常外伤都能治。公子回苏州后,怕是还有麻烦,有她在身边,我也能放心些。”沈渊看着青禾眼中的坚定,想起家人还在苏州待迁,便点头应下:“那就劳烦青禾姑娘了。”
当晚众人在附近驿站歇息,青禾守在沈渊房外,整夜未眠。次日清晨,沈渊见她靠在门框上打盹,便取了件外衣递过去:“姑娘也需歇息,不必如此紧绷。”青禾惊醒,接过外衣时指尖微颤,低声道:“我爹娘就是被倭寇所杀,当年若有人护着,他们也不会死……公子是能为百姓做事的人,我不能让您出事。”
沈渊心中一震,这才明白她眼中的执念从何而来。他拍了拍青禾的肩膀:“日后若有机会,我定会帮你报这血海深仇。但眼下,你需先顾好自己,才能帮更多人。”青禾抬头看他,眼中第一次有了除警惕外的光亮,用力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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