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太和殿的鎏金铜狮在寒风中矗立,殿内气氛紧绷如拉满的弓弦。沈渊身着从四品翰林院侍读学士官服,臂弯夹着三册厚重账册,站在殿左;严世藩裹着绯色蟒袍,斜倚在殿柱旁,身后七八个严党官员垂手而立,目光如刺般扫向沈渊。
嘉靖帝手指轻叩龙椅扶手,沉声道:“沈渊,严世藩劾你在江南专权调兵、引倭寇扰边,你可有辩词?”
沈渊上前两步,将账册摊在殿中案上:“陛下明鉴!江南开海两月,苏州港增收赋税二十万两,此乃户部核验过的商税账册;清剿倭寇时,臣与戚帅查获火器三百余件,擒获松浦隆信,战报已存兵部;至于‘调水师’,实为戚帅奉陛下‘固江南海防’之旨,北上渤海湾拦截西洋私船——船内火器若落入鞑靼手,蓟州边防危矣!严大人说无西洋船,敢问大人,李三为何与鞑靼使者密约‘火器到则掠蓟州’?”
严世藩脸色一僵,上前一步喝道:“沈渊!李三已被你构陷,供词皆是伪造!开海通商引狼入室,江南百姓苦不堪言,你还敢狡辩!”
“苦不堪言?”沈渊从袖中取出一叠纸,“此乃苏州商户联名书,三十余家丝绸、瓷器商号皆言‘开海后订单翻倍,雇工增收’;还有山塘街百姓画的《通商热闹图》,孩童追着商船跑、妇人在码头卖糖粥——严大人若不信,可传苏州百姓代表上殿问话!”
正争执间,殿外太监高唱:“戚将军水师捷报至!渤海湾擒获葡萄牙私船,带鞑靼俘虏候旨!”
嘉靖帝眼神一厉:“宣!”
两名浑身是伤的鞑靼人被押进殿,一见严世藩便挣扎着嘶吼:“严大人!你许我们‘得蓟州则割三城’,为何见死不救!”
严世藩“噗通”跪倒在地,声音发颤:“陛下!是沈渊勾结鞑靼陷害臣!”
“陷害?”沈渊取出一封书信,“此乃徐明家中搜出的密信,严大人亲笔写‘借倭寇除沈渊,徐明代苏州知府’,笔迹可由翰林院学士比对;清风阁还查到,大人将家产转至裕王府商号——大人是想借东宫之争谋逆吗?”
嘉靖帝拍案而起:“严世藩勾结外敌、意图谋逆,打入天牢!三法司彻查严党,株连者皆贬黜!”
侍卫拖走哀嚎的严世藩,严党官员纷纷跪地请罪。嘉靖帝看向沈渊,语气缓和:“沈爱卿,你在江南有功,朕欲留你入阁辅政,如何?”
沈渊躬身道:“陛下厚爱,臣心领。但江南通商刚起步,南洋商船还需照料,臣想回江南,助通洋行站稳脚跟。”
嘉靖帝笑道:“朕知你牵挂江南。也罢,待你清完严党余孽,便回苏州去。对了——”他看向殿外,“永宁公主在宫门外求见,说要随你回江南,你可愿带她?”
沈渊一怔,随即点头:“公主若愿去,臣定护她周全。”
此时的苏州港,春日暖阳洒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映得码头边的乌篷船都泛着金芒。永宁公主朱瑶站在高台上,一身鹅黄撒花襦裙衬得她肌肤胜雪,鬓边插着两支珍珠发簪,随着海风轻轻晃动,连漕帮的伙计都忍不住偷偷打量——都说京城来的公主好看,今日一见,比画坊里的仙女图还要俏几分。
“刘掌柜,这商船真的要装这么多丝绸吗?”朱瑶捏着手里的“西洋商人喜好录”,书页上的字她认不全,只盯着上面画的苏绣纹样笑,“这个鸳鸯绣得好,比我宫里的帕子还好看。”
刘掌柜连忙点头:“公主说得是,这些都是苏州最好的绣娘绣的,西洋人肯定喜欢。您放心,每艘船上都有十个漕帮兄弟,还带了鸟铳,保准安全。”
朱瑶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目光又被码头边的糖粥摊吸引:“春桃,你去买碗糖粥来,我上次喝的那个,甜丝丝的可好喝了。”她全然没听刘掌柜说的“安全”,满心思都是江南的吃食和好看的玩意儿。
不多时,十艘满载丝绸、瓷器的商船缓缓驶出港口。朱瑶站在码头,捧着糖粥碗,看着帆影渐渐变小,忽然想起昨日徐妙云来送东西——徐妙云递来一个锦盒,里面是张画着太湖的图。
“公主,这是太湖海防图,若商船遇着危险,让舵手按图找芦苇荡密道就好。”徐妙云话没说完,朱瑶已被盒盖上的苏绣蝴蝶吸引,伸手摸了摸:“妙云姐姐,这蝴蝶绣得真灵动,能送给我吗?”
此刻商船驶出三十里,五艘快船突然从芦苇荡里冲出来,海盗手持长刀嘶吼:“留下货物!饶你们不死!”
商船船长王阿公立刻喊道:“升起平安旗!放信号弹!拿鸟铳来!”
朱瑶在船舱里听到动静,吓得手一抖,糖粥碗“哐当”掉在地上。“怎么了?是不是有坏人?”她抓着侍女的手,声音发颤,往日的娇憨都变成了怯意,“沈渊说过会护着我的,怎么办呀?”
侍女连忙把她往船舱角落护:“公主别怕,漕帮的兄弟会打跑坏人的!”
外面的厮杀声越来越近,王阿公盯着海面,忽然想起徐妙云给的海防图——图上标着左侧有片暗礁区!他立刻调整船舵:“往左边开!引海盗撞暗礁!”
海盗船紧追不舍,没注意到水下的暗礁,“砰”的一声狠狠撞上,船身瞬间倾斜。漕帮兄弟趁机跳上海盗船,短刀挥舞间,海盗纷纷弃船逃跑。
战斗结束后,王阿公走进船舱,见朱瑶还缩在角落,眼眶红红的,连忙道:“公主别怕,坏人都跑了!”
朱瑶这才慢慢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痕,却强撑着挤出个笑:“真的吗?太好了!快写封密信回苏州,让妙云姐姐别担心,我还要去吕宋看好看的花呢!”
傍晚时分,苏州府衙收到沈渊从京城送来的消息:嘉靖帝封徐妙云为“江南通商总顾问”,允许她参与通洋行议事;还赏了朱瑶一面“护商令牌”——令牌是鎏金的,上面刻着精致的龙纹,朱瑶收到时,立刻让人系在腰间,对着镜子照了又照:“真好看,配我的襦裙正合适!”
徐妙云捧着令牌,走到码头,看着朱瑶的商船帆影消失在海天相接处,无奈地笑了笑——公主还是那个爱漂亮的小姑娘,可这样平平安安的,也挺好。
京城的沈渊收拾好行囊,想起朱瑶在宫门外说的话:“沈渊,我要去江南,那里有好看的苏绣,还有甜丝丝的糖粥,你要陪我一起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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