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跳漏了半拍,肾上腺素瞬间飙满,当场就是一个垂死病中惊坐起。
那行小篆“血祭为证”像四个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视网膜上。
这玩意儿,爷爷喝多了吹牛时提过,说是我们苏家医厨一脉的根,没点祖传的“挂”,谁碰谁就是去给阎王爷送外卖。
电话回拨过去,我声音压得像做贼:“建国,听好了,那破箱子你一根毛都别碰!原地待命,我马上给你打五万块定金,就当是你在那儿给我跳科目三了!”
赵建国那边明显松了口气,带着哭腔:“宸哥,你可吓死我了!这地方邪门的很,我刚才就觉得后脖颈子发凉,好像有人对着吹气……”
“别自己吓自己,那是山风!记住,除了你自己的呼吸,听见任何声音都当是幻觉!”我挂了电话,脑子飞速运转,盘算着怎么在最短时间内杀进那座鸟不拉屎的深山。
“我知道那座山。”一个清冷的声音从角落传来,像一杯加了冰的白开水,瞬间浇在我焦躁的火苗上。
我一回头,秦晚烟不知何时已经放下了手里的文件,正静静地看着我。
她那双眼睛深得像古井,仿佛能看透我心里的所有盘算。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女人不简单,刚才我打电话那么小声,她居然全听见了?
“三十年前,我母亲,一位地质学家,曾带队去那里进行生态考察。同行的,还有‘千鼎阁’的一位长老。”她的话不带一丝情绪,却像重锤一样砸在我心上,“他们回来时,一行七人,死了三个。我母亲也从那之后,一病不起,卧床至今。”
我双眼眯成一条线,指尖下意识地摩挲着。
“千鼎-鼎阁?”我重复了一遍,舌头有点打结。
这三个字刚出口,眼前那熟悉的淡蓝色光幕准时弹出,系统比我的搜索引擎还敬业:
【隐世厨武家族:千鼎阁。
百味门宿敌,以‘鼎烹控毒’之术闻名于世。
百年前因一本孤本食谱之争,曾设局血洗苏家旁支,手段极其狠毒。】
我倒吸一口凉气,好家伙,我这是捅了世仇的老窝了?
爷爷前脚刚走,这帮孙子后脚就按捺不住了?
我说最近怎么总感觉有人在盯着我的小破餐馆,合着不是市场监督,是仇家上门啊!
我扯出一个冷笑:“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我爷爷刚给我烧了纸,他们就赶着来上坟了?”
秦晚烟没理会我的骚话,目光锐利如刀:“你打算一个人去?”
我潇洒地一耸肩:“不然呢?摇人儿啊?就我这人脉,除了能叫来美团骑手帮我搬两箱矿泉水,还能指望谁?”
她站起身,高挑的身形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场。
从她那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爱马仕包里,她拿出了一份叠得整整齐齐的卫星地图,在桌上摊开。
一根纤细的手指在地图上画了个圈,圈出一条几乎看不见的、蜿蜒曲折的山路。
“这条路,是当年我母亲的勘探队冒死开辟出来的,只有秦氏内部的绝密档案里有记录。”她看着我,开出了她的条件,“我可以为你提供进山所需的一切:向导、最顶尖的野外装备、不受信号限制的卫星通讯支持。条件是,箱子里找到的东西,无论是什么,我都要一份完整的复本。”
我挑了挑眉,这买卖听着划算,但风险也大得离谱。
“秦总,你这是拿整个秦氏集团给我当后援啊。就不怕惹上杀身之祸?千鼎阁那帮人,听起来可不像什么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她嘴角勾起一抹近乎虚无的弧度,带着几分凄凉和决绝:“我从出生起就在跟死神赛跑,活到今天,本身就是个奇迹。如果能解开我母亲当年到底遭遇了什么,死,又何足惧?”
我盯着她那双没有丝毫动摇的眼睛,看了足足有十秒。
这女人,是个狠人。
跟她合作,是与虎谋谋皮,但也可能是我目前唯一的破局之法。
“行!”我终于点了头,伸出一根手指,“但咱们得约法三章。进了那座破庙之后,一切都得听我的指挥。说白了,就是我切菜的时候,你别在旁边给我递铲子,懂?”
秦晚烟嘴角微扬:“成交。”
隔壁的包租公王德发不知从哪听说了风声,贼头贼脑地凑了上来,一张老脸笑得像朵菊花:“宸啊,听说你要进山探险?哎哟,那地方可危险得很!不如……不如我跟你去?我表弟年轻时是跑山货的,对那一片熟得很!我也能给你烧个锅,热个水啥的!”
我斜着眼瞥他,这老油条,无利不起早,突然这么殷勤,指定没憋什么好屁。
“你去干嘛?山里缺个人形路标还是怎么的?”
他尴尬地搓着手,嘿嘿一笑:“我这不是……想在您面前表个忠心嘛!以后您的房租,我保证,一分钱都不涨了!真的!我还能帮您盯着点苏大勇那个小瘪三,我可看见了,那小子最近老往拆迁办跑,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打什么歪主意!”
苏大勇?
我那个不成器的堂哥?
我心中一动。
这王德发虽然贪财市侩,但就像地沟里的老鼠,消息是真的灵通。
把他留在外面当个眼线,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从秦晚烟提供的一堆装备里,随手抄起一个军用对讲机扔给他:“行,那你就算外围后勤接应。我进去之后,每隔一小时会跟你通报一次。如果断联超过两小时,你立刻报警。”我顿了顿,补充道,“别说寻仇,也别说探险,就跟警察说‘有间餐馆’的老板去爬野山,被突发性雪崩给埋了。记住,报警的时候,一定要重点提一句,我是跟秦氏集团的勘探队一块儿进去的。”
王德发眼睛一亮,立马懂了我的意思,把对讲机宝贝似的揣进怀里,胸脯拍得邦邦响:“明白!宸哥您就瞧好吧!”
临行前的那个深夜,万籁俱寂。
我独自一人待在打烊的后厨,没有开灯,只有窗外的月光,清冷地洒在我的灶台上。
我拿出那把跟随爷爷一辈子的锈菜刀,用一块磨刀石细细打磨。
刀身在月光下泛着温润如玉的光泽,随着我的动作,竟隐隐传出一阵类似龙吟的低鸣,仿佛一头沉睡的猛兽正在苏醒。
眼前,系统的最后一行提示缓缓浮现,字体是前所未有的猩红色:
【警告:‘百味门·禁’箱内藏有本门信物‘魂厨令’。
此令乃医厨一脉正统身份的唯一凭证,亦是千鼎阁百年来不惜一切代价追杀苏家血脉的根源。】
我手上的动作一滞,随即收刀入鞘,刀鞘与刀身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嗒”声。
我望向窗外那轮孤月,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
“爷爷,您当年没打完的架,这烂摊子,孙子我,给您续上了。”
而就在此刻,千里之外,一座被浓雾笼罩的奢华府邸深处,一名身穿唐装的老者正静静地品着茶。
突然,他面前的一只信鸽毫无征兆地倒地毙命,七窍流出黑血。
老者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顿,青瓷茶杯在他指间应声化为齑粉。
他缓缓抬起头,浑浊的双眼中迸发出骇人的杀意,声音阴沉得像是从地狱传来:“苏家的种……居然还活着?”
山路比我想象的还要难走,秦晚烟提供的向导是个沉默寡言的本地人,像只猴子一样在前面开路。
我们走了整整一天一夜,才终于在第二天黄昏时分,看到了那座掩映在密林中的破庙。
赵建国跟只受惊的兔子似的,一见我,眼泪都快下来了。
他指着庙宇深处,哆哆嗦嗦地说:“宸哥,那玩意儿……就在里面。”
破庙里阴气森森,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年腐朽和若有若无的药草香,混杂在一起,味道极其诡异。
我们很快就在一面坍塌了半边的石壁上,找到了那个嵌在其中的铁箱。
箱子比照片上看起来更具压迫感,那四个“百味门·禁”的大字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人看久了会头晕目眩。
“你们退后。”我深吸一口气,对身后的秦晚烟和赵建国说道。
我抽出那把锈菜刀,没有丝毫犹豫,在自己左手掌心划开一道口子。
鲜血涌出,我立刻将手掌按在了那行“血祭为证”的小篆上。
一瞬间,我感觉体内的某样东西被激活了,一股暖流从丹田升起,顺着经脉涌向我的手掌。
这就是爷爷说的医厨真气!
血液仿佛被赋予了生命,顺着字体的凹槽迅速流淌,将整行字染成了诡异的鲜红色。
只听“咔嚓、咔嚓”几声脆响,那是古老的齿轮开始转动的声音,像是沉睡了百年的巨兽在翻身。
铁箱的正中央,一个复杂的锁芯结构缓缓打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没有金银财宝,只有一本用油布紧紧包裹的泛黄食谱,和一枚通体漆黑、不知是何材质的令牌。
令牌入手冰凉,正面刻着一个栩栩如生的骷髅厨师,背面则是一个古朴的“苏”字。
这,就是魂厨令。
我们没有久留,拿到东西后立刻原路返回。
下山的路似乎比来时更加凶险,好几次我们都感觉身后有东西在跟着,但回头却又什么都看不见。
回到我那不足三十平的后厨,闻着熟悉的油烟味,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一切,我才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像一条缺氧的鱼重新回到了水里。
这次的经历,太过离奇,也太过凶险,让我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被彻底颠覆。
那本泛黄的食谱和那枚冰冷的魂厨令,就这么静静地躺在我的灶台上,无声地诉说着一个我从未了解过的、充满了刀光剑影的厨师江湖。
风雨欲来但我现在却只想先填饱自己的肚子。
毕竟,天大地大,干饭最大。
更何况,这趟回来,我突然对一道失传已久的古汤,有了一点全新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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