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没睡醒,福兴铺那扇雕花木门就被拍得像在打节拍——还是摇滚版的。唐贺年嗓门震天响:“苏秦!给老子滚出来!”门板抖三抖,灰尘扑簌簌往下掉,仿佛也在骂:谁大清早发疯?
后院西厢,小苏恒正窝在林婉蓉怀里呼呼大睡,小脸红扑扑的,脚踝上却留着一抹诡异的淡红,像是被妖怪亲了一口。林婉蓉脸色比纸还白,手死死攥着襁褓,指节发青。林晚晴和张秀站旁边,一个快哭成泪人,一个冻伤的手指直哆嗦,脑子里全是昨夜染坊那股子毒橘味儿混着血气的“香水”。
屋里唯一稳如老狗的,是刚喝完最后一口参汤的苏秦。瓷碗轻轻一放,黄花梨桌子都没敢吱声。他缓缓起身,掸了掸藏青长衫上根本不存在的灰,眼神扫过全场,最后落在小恒儿脸上——那一瞬间,杀神附体的凌厉,秒变奶爸模式。
“我去会会他。”语气平静得像在说“我去倒个垃圾”。
“苏哥!”林晚晴一把扑上来,“唐贺年带了一群打手,还有枪啊!”
张秀也缩着脖子:“那人手里拿的是驳壳枪……不是烧火棍!”
苏秦看了眼林婉蓉,她咬着唇点头,眼里全是信任。他转身就走,背影帅得能让摄影师当场辞职。
前铺?已成废墟片场。蜜饯罐子碎了一地,山楂糕被踩成抽象画,蜜枣和玻璃碴谈起了恋爱。唐贺年挺着啤酒肚站在C位,紫缎马褂快崩线,脸黑得像锅底,三角眼冒着绿光。身后十几个壮汉虎视眈眈,腰里鼓鼓囊囊,一看就不是揣着暖手宝。
带头那位疤脸大哥,正拿把锃亮驳壳枪当悠悠球玩,眼神阴得能孵蛋。
“苏秦!”唐贺年一指满地狼藉,“你胆子不小啊!敢派人炸我染坊?毁货伤人,信不信我送你去宪兵队吃牢饭?”
苏秦往前走了五步,站定,面不改色:“唐爷,您染坊里‘染’的,真是布料?还是‘黑龙研’实验室跑出来的‘实验耗材’?”
空气“唰”一下冷了十度。
唐贺年脸上的肥肉猛地一僵,从猪肝红切换到死鱼白。疤脸汉子手一紧,枪差点走火。
“放屁!”唐贺年跳脚,“什么黑龙研?你电视剧看多了吧!”
苏秦笑了,笑得像春天里的刀子:“高桥次郎断脖子那会儿,喷我一脸血。他夹层里有张字条——”他故意顿了顿,“写的是:‘唐贺年,毒橘已交付,明日午时,粮库见’。唐爷,您中午是去运粮食?还是领倭寇年终奖?”
“轰——!”全场炸锅!
粮库?那可是北平老百姓的命根子!这哪是栽赃,这是直接往火药桶上扔烟头!
“胡扯!!”唐贺年额头冒汗,青筋狂跳,“疤脸!给我宰了这嘴炮王!”话音未落——
“住手!”一声娇喝破空而至。
靛蓝色警服猎猎,周诗曼带着一群荷枪实弹的巡警破门而入,场面瞬间从黑帮火并变成警匪大片。她警徽闪得人睁不开眼,眼神锐利得能削苹果。
“唐贺年!石佛寺染坊发现‘黑龙研’细菌实验室铁证!还有你和高桥次郎的交易密函!人证物证全齐!你现在有权保持沉默——但你说的每一句废话,都会成为呈堂证供!带走!”
唐贺年眼前一黑,腿软得像煮过的面条:“污蔑!是苏秦栽赃!周督办,我和王副队……”
“王副队长?”周诗曼冷笑,抽出一张电报,“您那位好兄弟,因通敌卖国、贪污公款等十七项罪名,已被请去南京‘喝茶’了。听说茶很烫,喝完可能就不用回国了。”
“啊?!”唐贺年当场魂飞魄散,整个人瘫成一摊油条,嘴里念叨着“完了完了”,被两个巡警像拖麻袋一样拽了出去。
他那群打手见状,吓得连武器都扔了,有的鞋都跑丢一只,争先恐后往外逃,活像被猫追的耗子。
一场本该血雨腥风的围堵,就这么喜剧收场。
苏秦朝周诗曼微微颔首,俩人眼神一碰——懂的都懂。
他转身直奔街角汇丰银行。乔治经理早就候在门口,这位苏格兰大叔今天笑得比见了女王还灿烂。
“苏先生!您要的东西,全齐了!”他弯腰引路,姿势标准得能进礼仪教科书。
贵宾室里,红木桌上摆着一份合同和三枚金灿灿的小黄鱼。沙发上,朱莉·劳埃德正对着小镜子涂口红,猩红旗袍裹身,曲线性感得让人怀疑物理定律。
见苏秦进来,她抛了个媚眼,红唇轻启:“亲爱的,唐贺年在汇丰和中央银行的老底,都在这儿了。”她舔了舔唇,“包括他藏在瑞士账户里的‘私房钱’——哦,还有他给情妇买的钻戒发票。”
她眨眨眼:“要不要顺便曝光他写给日本特务的情书?落款写着‘永远爱你的唐宝宝’呢~”
苏秦接过文件,嘴角微扬:“留着,下次他要是复活,还能拿来敲第二遍。”
窗外,晨雾终于散尽。阳光洒进福兴铺,照在重新擦亮的招牌上——“福兴”,二字生光。
生活就像蜜饯,表面甜,内里可能有毒。但只要手里有证据,有兄弟,有红颜知己,再硬的核,也能嚼碎了咽下去。
毕竟,北平城的故事,才刚开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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