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狼牙沟的这片乱石滩却如同人间炼狱。
浓郁的血腥味混杂着泥土的气息，几乎让人窒息。
二十多具北邙血狼骑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残破的兵刃和皮甲散落得到处都是。
“噗……”
康天阳一口吐掉嘴里的血沫。
手臂上的伤口还在渗血，他撕下一块布条胡乱缠上，脸色苍白地催促。
“林川，快走！此地不宜久留！北邙的援兵随时会杀过来！”
向卫峰也撑着战刀站起身。
他的一条腿在昨夜的混战中被划伤，此刻走路一瘸一拐。
“天阳说得对，我们捞的军功已经够多了，现在必须马上撤回关内！”
两人都觉得这是唯一的活路。
然而林川只是站在一块高石上。
眼神冰冷地望着山沟深处，那里依稀还能看到北邙人的营地火光。
“走？现在走，就是死。”
他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让康天阳和向卫峰浑身一震。
“什么？！”
康天阳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林川你他娘的说什么胡话！不走难道等死吗！”
向卫峰也急了。
“我们缴获了这么多东西，行动本就缓慢，再不走，被骑兵追上就全完了！”
林川回过头，目光如刀。
“说对了。”
“就是因为缴获太多，我们才走不了！”
他从高石上一跃而下，捡起一根树枝，在血染的土地上迅速划动。
“你们以为北邙人是傻子？”
“这支血狼骑是精锐，吃了这么大的亏……”
“他们的百夫长会眼睁睁看着我们带着他手下的脑袋和装备回去领赏？他们肯定会在路上设伏！”
“我们现在拖着一身伤，带着一堆累赘，一旦到了开阔地，就是人家骑兵的活靶子！”
林川的话像一盆冰水。
瞬间浇灭了两人死里逃生的庆幸。
他们……
根本还没脱离险境！
康天阳脸色铁青：“那……那怎么办？”
林川盯着地上的简易地图，手指重重点在一个位置。
他抬起头，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擒贼先擒王！”
“这支血狼骑的百夫长叫巴图，是个北邙贵族，只要抓了他，剩下的残兵群龙无首，我们就能安然脱身！”
林川说到这里顿了顿，才再度开口：“更重要的是！”
“杀几十个小兵，齐凌飞有的是办法把我们的军功抹掉，甚至安个罪名把我们处理了！
“可要是活捉一个北邙贵族百夫长呢？这功劳大到他齐凌飞想捂都捂不住！”
看着林川在地上精准标记出的巡逻路线、营帐位置。
甚至还有一处看似是防御死角的断崖，康天阳和向卫峰都震惊了。
这家伙……还是人吗？
就凭着一路逃杀和片刻的观察，竟然把敌营摸了个七七八八！
“我的计划是。”
林川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你们两个，从西侧佯攻，动静搞得越大越好，把他们的主力都吸引过去。”
“我，从东边的断崖潜进去，直捣黄龙！”
嘶——！
康天阳和向卫峰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疯了！你他妈彻底疯了！”
康天阳直接跳起来反驳。
“林川，我知道你勇猛！”
“可那他妈是敌人的大营！我们三个人去闯？”
“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他喘着粗气。
“敌人刚打了败仗，现在肯定是心理最松懈的时候！我们就应该趁着这个时候逃走才是上策！”
林川猛地打断他，目光锐利。
“恰恰相反！”
“就是因为他们刚吃了亏，所以绝对想不到我们这三个残兵败将敢杀个回马枪！”
“这才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将主动权抓回手里的机会！”
向卫峰也觉得此举太过冒险，他拉了拉林川的衣甲。
“林川，我知道你想立功，可也不能拿兄弟们的命去赌啊！”
“这太冲动了！”
“赌？”
林川的眼神灼灼发烫，他死死盯着向卫峰，一字一句。
“从我们被罗飞那帮杂碎堵在这里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在赌命了！”
“向后，是北邙人的追杀！”
“向前，就算我们侥幸逃回营地，你以为齐凌飞会放过我们吗？”
“他只会用更阴险的手段弄死我们，甚至连咱们的家人都不会放过！”
“我们没有退路！”
林川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平地惊雷。
“我们唯一的活路，就是往前！”
“把天捅个窟窿！”
“立下这泼天的功劳，大到让所有人都看见！让齐凌飞连动我们一根手指头的胆子都没有！”
他的话语充满了无穷的自信和感染力。
仿佛一团烈火，瞬间点燃了康天阳和向卫峰心中熄灭的希望。
是啊！
回去也是死！
还不如轰轰烈烈地大干一场！
康天阳胸膛剧烈起伏。
他看着林川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
猛地一咬牙，狠狠一拳砸在自己手心。
“妈的！”
“干了！”
“大不了一死，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总好过被自己人憋屈死！”
向卫峰也被激得热血上涌，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林川，你说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
三只沾满血污和泥土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夜色渐深，残月被乌云彻底吞噬。
三人草草处理了伤口，用烈酒清洗，那刺骨的疼痛让他们的精神愈发清醒。
林川将缴获的长弓背在身上。
又挑选了一把最为锋利的北邙战刀。
他抬起头，锐利的眼神扫过两人，声音低沉。
“出发！”
话语落下。
三人身影瞬间分开，各自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
林川没有选择走大路。
他利用着一切可以藏身的阴影、沟壑，朝着狼牙沟深处无声潜行。
他的呼吸悠长而平稳。
每一步都落在碎石的缝隙里，都不曾发出半点多余的声响。
前世无数次的格斗训练，早已将潜伏和忍耐刻进了他的骨子里。
突然间，前方火光明灭。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前方传来。
林川的瞳孔骤然一缩，身体如同被钉子钉住一般。
瞬间贴紧了身侧冰冷的岩壁，将自己完全融入了黑暗。
那是一支人规模的北邙巡逻队。
此刻正骂骂咧咧地走过来。
“妈的，也不知道那几个大乾南蛮子跑哪去了？”
“害得老子们大半夜还得出来巡逻！”
“百夫长下了死命令，找不到人，我们都得挨鞭子！”
那群人越走越近。
几乎到了林川的身边。
林川尽可能的减轻自己的呼吸。
不被对方发现。
那群人身上浓烈的羊膻味伴随着走路的劲风传来。
就在林风以为这群人会就这么走远的时候。
求中一名士兵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突然间回过头来，疑惑地朝林川藏身的方向看了一眼。
紧跟着便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