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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画虎精心设计的“单身狗互助平台”相亲大翻车。
她对着连线用户咆哮：“你家没有镜子总有水吧？！”
第二天却在公司惊见昨天被她骂得狗血淋头的相亲对象。
“是你……？”她心虚地瞄向新来的CTO靳微野。
当夜她翻热搜榜，“桃花度CEO鱼画虎真实面目”高居第一。
她瑟瑟发抖点开直播，赫然发现靳微野也在线。
粉丝疯狂打赏：“鱼姐再骂一次！打赏任您花！”
“别慌，”他的消息弹出，“我欣赏所有野蛮生长的真实灵魂。”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用犀利人设翻红，还能在掉马现场收获绝美爱情。
夕阳奋力挤过写字楼丛林，最后挣扎着在“众量科技”玻璃幕墙上烫下一道残存的金边。鱼画虎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歪在工位转椅里，一根手指有气无力地戳着键盘上的方向键，屏幕上，一行行枯燥的数据如同劣质的催眠咒语。空气里弥漫着加班狗的咸腥味儿和外卖盒若有似无的油腻气息。项目又卡壳了，新来的那个技术主管靳微野看她的眼神冷得能淬冰——她总觉得那双墨色眸子里除了专业审视，还藏着点没由来的、让她头皮发紧的“额外关照”，一种不祥的预感。
“鱼姐——”同事吴佳佳风风火火冲过来，指甲差点戳穿她的保温杯盖子，“还瘫着呢？你那桃花度，快！轮到你当值红娘了！这次这个，听说是林阿姨亲戚的三舅姥爷介绍的！”她语速快得像连珠炮，唾沫星子似乎也沾染着热切的光。
鱼画虎眼皮都懒得抬。林阿姨的热情，堪比千年火山喷发，源源不绝却又方向可疑，她介绍的“优质男”，人均配置着一系列光怪陆离、让人灵魂出窍的爱好，比如集邮昆虫排泄物，或者在自家客厅模拟跳伞自由落体。
“知道了知道了，”鱼画虎喉咙里滚出半死不活的声音，“让我原地石化三秒。”她用尽最后一点求生欲，拽过那个被当作办公室吉祥物、常年被蹂躏得耳朵都立不起来的毛绒兔，狠狠勒在怀里。这兔子是某次团建她误打误撞赢的“最丑吉祥物设计奖”作品，丑得别致，成了她日常泄压的工具，特别是面对靳微野那种无形高压的日子。想到靳微野，她下意识朝技术部那片隔断森严的角落瞟了一眼，昏暗光线下，那边人影绰绰，仿佛无形的寒气源头。
拖着灌了铅的腿回到家，扑面而来的是一种熟悉的、混杂着老旧木器、炒菜油烟和被猫爪子盘锉了无数遍的棉布沙发气息的温暖味道。客厅一隅，落地灯的光圈忠诚地笼罩着一处小小的舞台：奶奶林素英女士正盘腿坐在地板厚厚的垫子上，身姿是想象中瑜伽大师才有的标准挺直，膝盖上摊开一本画着复杂人体穴位图的旧书。她旁边的位置空着，但垫子旁端端正正放着一杯还在氤氲热气的罗汉果茶，是她孙女的老位置。
“快，放下包过来坐好！”奶奶的声音清亮得像敲击玉磬，穿透力十足，完全不似高龄，“今天讲的足三里，管胃又管腿，你天天搁那儿板凳上钉着，再不疏通就是浪费我传给你的好经络！”
一只半岁大的狸花猫——鱼画虎亲赐其名“虎仔”——原本蜷在奶奶膝边的蒲团上打盹，听见开门声，“喵呜”一声，小炮弹似的冲来，毛茸茸的脑袋熟稔地在她小腿上使劲来回蹭。鱼画虎弯腰捞起这沉甸甸的暖宝宝，胡乱搓了搓它圆滚滚的肚子权当打招呼，然后长出一口气，把自己摔进柔软的垫子里。虎仔在她膝盖间寻了个最合适的凹陷，满意地蜷成一团，喉咙里发出拖拉机般的咕噜声。
“奶，您这穴位书能不能别老翻得哗啦啦啦的啊，”鱼画虎抱着猫叹气，声音闷闷地，“它再这么响下去，我们楼上赵大爷该投诉我半夜拆楼板了。”
“嘿！”奶奶眉毛一扬，手上的书页翻得更带劲了，仿佛带着某种义薄云天的气势，“他赵老头上次晒萝卜干还占我家小阳台地盘半个钟头呢！一点穴位响声怎么了？你听听这动静多吉利，哗啦哗啦那是疏通堵塞的声！正经养生！”她顿了顿，话锋一转，精准刺向核心，“今儿那个新加上的相亲小伙儿，都讲啥了？赶紧给我汇报汇报成果。”
“还没呢！”鱼画虎把头埋在虎仔蓬松温暖的毛发里，像是要汲取对抗世界的勇气，“刚下班，马上就得去给您的桃花度当救火队员。”
“哼，桃花度好啊，”奶奶从鼻子里满意地哼出一声，把书往旁边一放，眼神锐利，“看看你隔壁李婶，人小孙子都在地上爬了！再看看你，一天天的，就知道抱着那个丑兔子！还有那只猫！”她嫌弃地瞪了一眼舒服得四肢摊开的虎仔，“都该找主了！赶紧的，搞对象这事，比搞你那堆数据要紧！”
鱼画虎含糊地应着，起身拖着脚步走向书房。推门进去，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这里整洁得发亮，墙面是温润的灰调子，电脑旁的架子格上，几盆绿植舒展着生机勃勃的叶片，旁边精心摆放着她历次活动拿回的小奖杯、创意小摆件。一个巨大的高清显示器像黑暗的门户般矗立着。她深吸一口气，熟练地打开电脑，点开“桃花度”平台的后台程序。一个预约好的视频连线邀请正执着地在屏幕中央跳跃闪烁，右下角用户资料头像是一片低调的、几乎看不到细节的深灰色纯色背景，名字栏孤零零显示着：“溪”。她暗自嘀咕一句“又是这中二神秘风”，点下绿色的“同意”按钮。
等待连通的几秒，她飞快调出化妆包，麻利地在脸上扑了点粉盖掉加班带来的灰败气色，又将嘴唇涂了一层饱满的番茄红——这是她打造“桃花度CEO鱼画虎”这一事业化人设的标准战斗装备：专业、自信、带着点温柔但绝不好惹的红唇女战士。
窗口画面一闪，接通了。
对面镜头被调得很高，角度刁钻，光线也偏得离谱，只堪堪照出一个棱角分明的男性下巴线条轮廓。一片模糊的背景暗色里，能看到似乎是高档真皮座椅的一角。男人的声音倒是意外清朗入耳，如同山涧冷泉撞石，干净得不掺一丝情绪杂质，就是语调有点过于平直：
“鱼总，你好。我是‘溪’。我预约你的服务，目的是寻找一个理性、逻辑清晰、社会关系简洁、无过重物欲倾向的婚恋对象。”
鱼画虎端坐屏幕前，脸上是“桃花度CEO鱼画虎”训练有素的标准营业微笑——嘴角上扬的角度恰到好处，眼神明亮透着真诚的温度。
“溪先生您好，非常高兴您的信任！”她的声音甜美得能拧出糖汁，“找理性契合的伴侣绝对是最明智的选择！那么，能不能请您先跟我们分享一下，您的生活中……”她斟酌着用词，试图引导出一种情感氛围，“比如，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动瞬间，或者和伴侣相关的憧憬？”她把“感动”和“憧憬”两个词说得格外轻柔悦耳，仿佛轻羽拂过心弦。
那头沉默了几秒。空气粘稠得快要凝固。鱼画虎保持着纹丝不动的完美笑容，笑容肌已经开始暗暗发僵。
“憧憬……”屏幕那端的男声终于重新响起，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冷冰冰的技术参数，“效率最优。最好能各自拥有独立生活空间，财产各自持有、独立管理，实行AA制无争议。情绪价值需求率低于基准线。生育计划可在确定关系三年后按双方生理效率最优状态提上议程，孩子姓氏可抓阄决定公平分配。”每一个词都像一块冰精准投下。
鱼画虎那根名为职业素养的弦，“嘣”地一声，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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