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中海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了。
他设想过很多种可能。
这小子可能会受宠若惊,感恩戴德地把红薯恭恭敬敬地献上来,感谢他这个一大爷的提点。
也可能会有些不舍,但在自己一番关于“孝敬长辈”、“融入集体”的大道理教导下,最终还是会不情不愿地把东西交出来。
可他千算万算,万万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敢当着他的面,把东西吃干抹净,然后用一句轻飘飘、不带任何感情的“吃完了”来打发他!
这哪里是打发?这分明就是赤裸裸的挑衅!是不把他这个院里说一不二的一大爷放在眼里!
一股压抑不住的怒气,从易中海的心底直冲脑门。他当了这么多年管事大爷,在厂里是受人尊敬的八级钳工,在院里更是德高望重的长辈,哪个小辈见了他不是客客气气、叔啊爷的叫着?还从没受过这种冷遇和无视!
他脸色一沉,那张平日里总是挂着温和笑容的脸瞬间垮了下来,立刻就开启了自己最擅长、也最常用的“思想教育”模式。
“林轩同志!”
易中海的语气陡然变得严厉起来,带上了几分官腔,“你这是什么态度?我作为院里的一大爷,是本着关心你、提点你的原则才来找你!年轻人,不要仗着自己有点手艺就恃才傲物,目中无人!住在一个院里,就是一个集体,就要懂得人情世故,要合群,要尊敬长辈!你这样独来独往,搞个人主义,以后在院里怎么立足?怎么进步?”
他摆出一副痛心疾首、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试图用大道理和集体主义的大帽子,给林轩扣上,让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从而将他纳入自己那套道德掌控体系里。
要是换做院里其他任何一个年轻人,被一大爷这么声色俱厉地一通敲打,早就吓得手足无措,赶紧点头哈腰地认错了。
可林轩,只是静静地听着。
他的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恐惧,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就好像在看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蹩脚演员,在卖力地进行着一场滑稽的表演。
等易中海说得口干舌燥,停下来喘气,准备看林轩惊慌失措的反应时,林轩却压根没接他的话。
他默默地转过身,拿起墙角那把秃了一半的破扫帚,开始不紧不慢地打扫屋里的灰尘,然后又走到床边,慢条斯理地收拾起床上那床破被子,完全将唾沫横飞的易中海当成了空气。
“你……”
易中海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被活活噎死。
他感觉自己就像卯足了劲儿,一拳狠狠地打在了棉花上,有力无处使。对方不反驳,不争辩,不认错,就是纯粹的、彻底的无视。
这种无视,比任何激烈的顶撞都更让他难受,让他感觉自己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威严,被对方轻而易举地踩在脚下,践踏得一文不值。
“好,好你个林轩!”易中海气得手指都有些发抖,指着林轩的背影,“你给我记着!”
他知道再说下去也是自讨没趣,只能撂下一句苍白无力的狠话,准备转身离开,回头再慢慢炮制这小子。
可就在他转身准备离开时,眼角的余光却下意识地又扫了一眼这间家徒四壁的屋子。
一张破木板床,一床看不出颜色的薄被子,墙角堆着几根捡来的烂木柴。再看林轩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单衣,脚上踩着一双露着脚趾头的破鞋……这小子,真是穷得叮当响,耗子来了都得含着眼泪走。
可就是这么个穷小子,手里却有能把老太太都馋哭的手艺……
一个普通的红薯,都能做出那种神仙味道……
易中海心里那股被怒火冲昏的头脑,莫名其妙就降下去一半。他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
一个孤儿,没爹没妈,无依无靠,在这院里不就得指望他这个一大爷?
这小子看着性子冷,不机灵,但有真本事。
最关键的是,他不像傻柱那个愣头青,一根筋,脑子里缺根弦,只知道动拳头,不好控制。这小子虽然冷淡,但看起来有脑子,是个明白人。
这样一个棋子,如果能调教好了,捏在自己手里,对自己未来的养老大计,岂不是比指望傻柱那个夯货,甚至比指望刘海中家那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要靠谱得多?
傻柱是自己的养老备选,可他跟秦淮茹走得太近,未必靠得住。
而林轩呢?无牵无挂,就像一张白纸。只要自己施以手段,恩威并施,让他对自己产生依赖,离不开自己,那他这手艺,不就等于攥在了自己手里?
想到这里,易中海心中的怒气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猎人盯上猎物般的算计和精明。
他瞥了一眼林轩还在忙碌的背影,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看来,对付这小子,不能用强硬的手段,得换个法子,慢慢来。得先“培养”他,让他知道自己的好,然后再一步步地“敲打”,让他离不开自己,最终心甘情愿地为自己所用。
易中海心中有了新的盘算,转身走出了小屋,准备去跟聋老太太回话。
走到院里,凛冽的寒风一吹,他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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