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了游戏，心情也跟着亮堂起来。余欣说想看个电影，我自然没意见。我俩挤在电脑前，挑了部搞笑片。冷气呼呼吹，窗外天快黑了，只剩一抹夕阳的余晖赖在天边。
电影挺逗，余欣乐得前仰后合，身子不时靠向我。能闻到她头发上淡淡的香味，混着房间里的书卷气和电子产品的味儿，成了我俩特有的安稳气息。
我眼神偶尔瞟过并排躺桌上的两只手机。她的手机壳是淡蓝的，带卡通图案；我的就是纯黑，有点闷。但解锁屏幕，画面却出奇一致——都是王者荣耀截图，主角永远是她的蔡文姬和我的射手。
尤其是她手机锁屏上那张，蔡文姬穿着“繁星吟游”的皮肤，坐在星空下的摇摇车上。那皮肤，是我送她的十七岁生日礼物。
想起送她礼物那天的情景，嘴角就忍不住往上翘。那是高二秋天，她转学过来大半年，我们成了啥都能聊的好朋友，关系处在那种“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微妙阶段。彼此心里都明镜似的，但谁也没先挑破。像跳一支默契的舞，小心试探，又满是期待。
我知道她喜欢蔡文姬，玩得不算顶尖，但态度贼认真。她说喜欢蔡文姬用音乐治愈人的设定。而“繁星吟游”这皮肤，把这种浪漫治愈感做到了极致。那皮肤是限时卖的，对当时还是学生的我来说，不算便宜。我偷偷省了好几个月零花钱，又接了点儿帮同学打游戏任务的“私活”，才凑够。
生日那天周六。我们约好去图书馆自习。秋日阳光暖暖的，透过大窗户洒在书桌上。做完一套卷子休息，我假装不经意地拿出手机，点开商城，找到那款已经买好的皮肤。
“呐，生日礼物。”我把手机递过去，尽量让语气平淡点，其实手心有点汗。
她愣了一下，接过手机，看到屏幕时，眼睛一下子亮了，满脸惊喜。“繁星吟游？你……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
“我猜的。”我装模作样，“总感觉你瞅这皮肤眼神不对。”
其实是有次一起看比赛，看到有人用，她小声说过一句“这皮肤真好看”。
她看着手机屏幕，又抬头看我，眼里的光比窗外的阳光还亮。“谢谢！沈清陌！我太喜欢了！真的！”她那高兴劲儿，特别真，一点儿不掺假，传染得我也咧嘴笑了。
“换上试试？”我提议。
她猛点头，我们就在图书馆安静的角落里，偷偷连上Wi-Fi，登录游戏。加载页面一跳，她账号下的蔡文姬换上了崭新的“繁星吟游”，星空背景缓缓转动，她像个得了宝贝的小孩，指着屏幕小声惊呼：“快看！太好看了！”
那一刻，我看着她的侧脸，看着她开心泛红的脸颊和梨涡，心里被一种巨大的满足感撑得满满的。比我自己在游戏里五杀、超神还痛快。我好像突然懂了，喜欢一个人，就是看她高兴，你比自己高兴还高兴。愿意为她做点儿啥，而且做这事儿本身，就让你幸福。
跟初中时为了在游戏里“带妹”炫耀，或者为了维持脆弱的网恋硬撑相比，这种发自内心想付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前者是想得到认可，后者是想给出真心。
后来我们在一起后，她告诉我，那个生日礼物，是她下定决心接受我的一个重要原因。不是因为它多贵，而是因为那份用心。“你记得我随口说的话，知道我真喜欢啥。”她说这话时，眼神特温柔，特肯定。
电影还在放，演到搞笑地方，余欣又笑得靠在我肩上。我伸手，自然地搂住她。她的头发蹭着我脖子，痒痒的。
我想起序章里，她笑着说“再开一把，我还玩蔡文姬保你”时，加载页面上那个熟悉的“繁星吟游”。那皮肤，早就不只是个游戏道具了，它装着一段记忆，一个转折，一份我笨拙但真诚的心意。是我们关系的见证。
而比游戏皮肤更金贵的，是我当时随皮肤一起送的那张手写贺卡。上面写的啥，我现在还记得：
“游戏里，我用输出保护你的治疗；现实里，我想用我的往后，护着你所有的天真和快乐。——你的射手，沈清陌”
当时写这话，鼓足了勇气，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有点肉麻又死心塌地的劲儿。她看到卡片时，眼圈有点红，然后重重地点头，说：“好。”
游戏和现实，在这会儿，因为一个皮肤、一张卡片、一段共同的记忆，严丝合缝地叠在了一块儿。虚拟世界那点好感，只有落到现实的地上，才能长出真的花来。
电影快完了，男女主历经磨难大团圆。挺俗套的结局，但看着就是舒心。 maybe是因为，我自己也正过着这种平淡却真切的安稳日子。
余欣动了一下，轻声问：“饿不饿？晚上吃啥？”
“都行，听你的。”我说着，胳膊搂紧了些。
吃啥不重要，重要的是，对面坐着的是她。我的余年，就是由这些数不清的小小确幸堆起来的。而这一切的起点，都得“感谢”那些或幼稚、或糟心的过去，它们像一个个歪歪扭扭的路标，阴差阳错，到底把我指到了对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