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拉尔瓦刚从睡梦中苏醒,就察觉到一道极其不善的目光正牢牢地锁定着自己。他微微撑起身,发现丽米莉坐在床边,正用一种近乎凶狠的眼神瞪着他。
“丽米莉,早上好。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他试图用平常的语气开启对话。
“那里——明明是我的位置!为什么她会睡在那里!”丽米莉伸手指着拉尔瓦身旁仍在安睡的雅努斯,声音充满了委屈和愤怒。
仿佛是为了回应这句指控,雅努斯在睡梦中无意识地朝拉尔瓦的怀里又贴近了几分,呼吸均匀,睡得正沉。
“呃,这件事说来话长,”拉尔瓦轻手轻脚地挪下床,细心地给雅努斯盖好被子,“简单来说,你会再多一个嫂子。”
他话音刚落,丽米莉猛地抓起他的胳膊,毫不留情地一口咬下去。拉尔瓦吃痛地倒抽一口凉气,她却已经气鼓鼓地跳开,扔下一句:“哥哥你个大猪蹄子,我再也不理你了!”随即转身跑出房间
拉尔瓦揉着发痛的胳膊,望着她怒气冲冲的背影,只能无奈地摇头。
餐桌上,丽米莉完全无视盘子里诱人的食物,依旧用那双大眼睛死死地瞪着拉尔瓦。
他兀自吃完自己那份早餐,这才用叉子敲了敲丽米莉的盘子边缘:“这可是你最爱的溏心煎蛋,等凉了就不好吃了。”
“你这算什么?”丽米莉终于开口,声音满是控诉,“不仅第二次背叛玛莎姐姐,现在连我也一起背叛了?”
“等等……背叛玛莎这事儿暂且不提,我怎么背叛你了?”
“那你都有我这个妹妹了,还要再找一个妹妹?”
这时雅努斯吃完自己的早餐后,先是自然地拿起餐巾替拉尔瓦擦了擦嘴,然后默不作声地收拾起自己和拉尔瓦的餐盘,径直走向厨房。这一连串动作自然而流畅,显然是在无声地宣誓自己的主权。
“你!你给我说清楚!”丽米莉被她这无声的挑衅气得直跺脚。
“好了好了,她又不会抢你什么。”
“可是,可是她那么黏你,那我呢?”丽米莉的气势一下子弱了下去,声音变得委屈巴巴,眼眶也开始泛红,“我的位置呢?”。
“放心,”拉尔瓦的语气柔和下来,“少了谁的位置都不会少了你的。好好吃饭,好不好?今天下午我单独配你出去逛逛,怎么样?”
“这还差不多。”丽米莉立刻收起那副可怜模样,露出计划得逞的笑容。
丽米莉牵着拉尔瓦的手,在城轻快地蹦跳着。她脸上洋溢着兴奋的光彩,仿佛早上那场小小的不快从未发生过。拉尔瓦看着她雀跃的背影,不禁失笑:“我怎么感觉上当了呢?”
“哪有的事呀!”丽米莉回过头,眼睛完成月牙:“因为哥哥愿意陪我出来,我才这么高兴的。”
“你呀……。拉尔瓦无奈地摇头,语气里满是宠溺。”
“嘿嘿,”丽米莉发现前面的一家店铺前排了很长的队,急忙拽了拽拉尔瓦的衣袖:“哥哥你看!那家店好多人在排队啊,我们去看看吧?”
“今天你说了算。”
两人快步走进,发现是一家新开业的甜品店。空气中弥漫着诱人的麦香与黄油香气,实在是让人挪不动脚步。丽米莉看着招牌上精致的蛋糕图片,眼睛一亮,拉着拉尔瓦就要加入排队的人群。
排队等候时,一家门头招牌略有褪色的店铺吸引了拉尔瓦的注意。他从兜里拿出几枚银币塞进丽米莉手里:“你先排着,我去那家店看看。”
丽米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接过钱,有些疑惑:“那家店看起来旧旧的,有什么特别的吗?”
“反正排队也是等着,我去转转就回来。”
“好吧,那要快点回来喔。”
拉尔瓦打了个“收到”的手势,快步走向那家店铺。在这种热闹的商业街上,这么一家门面古旧的店铺显得格外突兀——要么是临近倒闭,要么就是有着足够深厚的底蕴,早已不需要靠光鲜的门脸招揽顾客。
刚走近店门,他就听见店里传来有节奏的金属敲击声。一名矮人少年无精打采地趴在柜台上,懒洋洋地招呼:“您不好,很不高兴为您服务。”
里面传来一位老者不悦的声音,“待会儿再收拾你。不好意思,客人,请您多包涵,这孩子还小不懂事。我现在确实腾不开手来迎接您,您先随意看看。”
店里的光线有些昏暗,角落里杂乱的堆放着各种各样的材料和损坏的魔导具。但陈列新品的区域却打理得井井有条新,灯光恰到好处,每一件魔导具都擦拭得光可鉴人。
拉尔瓦随手拿起一面骑士盾,意外地发现这面盾比看起来轻得多,甚至比他的「撒旦之角」还要轻,盾体呈深黑色,盾面镶嵌着银色的线条,勾勒出类似魔法符文的团。
盾背稍微靠上的部位装有皮革臂箍,下方则是一个可握持的把手。他试了试臂箍的韧性,发现它由某种极具弹性的材料制成。值得注意的是,握把的位置并没有处于盾背的结构中心,而是略微靠下的位置。同时具备臂带和特殊位置的握把,拉尔瓦推测这面盾牌应该有其他的功能。他用手摸了摸握把处的衬垫,触感异常柔软而富有弹性,他猜测应该是用某种羊类魔兽的皮毛发精心缝制而成。
拉尔瓦以标准的单手持盾的姿势将手臂传入臂箍,就在他刚刚调整好胳膊的位置时。臂箍仿佛拥有生命般自动收缩,完美贴合他的小臂,将盾牌牢牢固定在他的胳膊上。这一巧妙的设计让他微挑眉头。随后,他又用另一只手握住握把。在握紧盾钮的一刹,他只感到自己的魔力被抽走了一点,随后盾牌“长”成塔盾的大小,现在握把的位置正好处于中心。
正当他在心中感叹时,矮人店主终于从工坊出来。老人用沾满灰尘的围裙擦了擦手,与拉尔瓦握手时,看着对方手中的盾牌,脸上露出自豪的笑容:“这面盾牌可以算得上小店的镇店之宝了。”
“确实能感受到它的非凡之处。”拉尔瓦将盾牌郑重地递还给店主,语气中带着敬意,“虽然没有经过实战检验,但仅凭刚才的体验就能判断是件精品。盾体能通过注入魔力改变大小,想必是用佩特拉曼德甲龟的龟壳为主材,辅以其他金属铸造而来。”
眼前这位年轻人不仅动作娴熟,言语间透露着对自己作品的理解和尊敬,这让老矮人不禁有些激动:“您眼力真好,不仅盾体用了上等材料,这固定带用的是龙的韧带,衬垫是用绒铠羊的羊毛和羊皮精心制作的,无论是佩戴舒适度还是耐用性都是一流的。盾面上的银色纹饰是高阶防御魔法《坚不可摧》的魔力印,是用玛娜银绘制的。”
“但玛娜银本身对魔力非常敏感,这样直接暴露表面,不怕它损坏吗?”
“您摸摸看就知道了。”
带着疑惑,拉尔瓦用手指轻触纹路——触感并非预想中玛娜银的独特触感,而是与盾面其他部分无异。在光线下仔细观察,才发现奥秘所在:盾牌内部进行了镂空,并对纹路所在的位置进行透明处理。拉尔瓦在心中对这位匠人的工艺水平赞叹不已,脸上的敬佩之情又加深了几分。
“不是我自夸,能对这种合金进行镂空和透明化处理还不影响强度的,除了我恐怕找不出第二人。”
“晚辈还有一点不明白,为什么不直接用盾内的魔力绘制魔法回路,来让它能承载更多的防御魔法呢?”
“美观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这面盾完美保留了龟壳自修复和放大特性,如果直接用盾内的魔力绘制魔法回路,不仅魔法效果会大打折扣,还会影响它的自修复功能和放大功能。虽然我能保证我制作的工艺,但是破损超过一定程度,修复它的其他师傅不一定有这个水平。”
“原来如此,那么价格方面呢?”
“我看您懂行,就要三十枚金币并且保证您后续的维修和增强。”
这个价位对于这样一件无论是材料还是工艺都堪称顶级的盾牌来说,简直和白送一样。光这么大面积所需的龟壳,价值都远远不止三十枚金币。
听到这个报价,前台的年轻矮人坐不住了,他猛地一拍桌子:“爷爷,您怎么又这样定价!就算懂行的客人不多,您也不能总赔本卖啊!”
“去去去,小孩子别插嘴”,老矮人不耐烦地挥挥手,“东西是我做的,我想怎么卖就怎么卖。”
看着这对争吵的爷孙,拉尔瓦笑了笑:“抱歉,老先生,可能要扫您的兴了。我并不打算买这面盾牌。”
“那阁下是需要什么?老夫帮您找找看有没有更合心意的?”
拉尔瓦像变戏法般取出一枚铂金币,郑重的放在店主的手心:“我想要的东西,可能不再您的货架上。过段时间我想来向您讨教一些技术,您看如何?”
老矮人连忙把铂金币推回去:“欸,您这是什么意思。技术您只要诚心学,什么都不要,老夫肯定倾囊相授。”
“您就收下吧,就当和晚辈交个朋友。”重新将钱塞给老矮人,拉尔瓦转身挥了挥手告别。他走出门口时,丽米莉手里正提着好几个袋子走到门口,里面装的都是蛋糕。
拉尔瓦从她手里接过袋子,揉了揉她的头发:“给多少你就花多少啊?”
“这不是你补偿给我的吗?而且这个很好吃的,我买了几个给玛莎姐姐。”
这时,老矮人整理好情绪,急忙追出店门,朝着两人还未远去的背影高声问道:“还没有问阁下尊姓大名!”
“你就叫晚辈卢卡斯把。”拉尔瓦回头答道,身影渐渐融入熙攘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