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暗下去又被按亮，林朝朝盯着那条短信看了足足五分钟，指尖在“回复”按钮上反复摩挲。唐朵朵凑过来瞅了一眼，直接伸手抢过手机：“还犹豫啥？人家‘冰山大魔王’主动给机会，赶紧回‘好的，谢谢沈学长’！”
指尖被屏幕烫得发麻，林朝朝看着发送成功的提示，突然笑出了声——刚才还堵在心里的气，好像被这条短信戳破了个小口子，散得无影无踪。她把笔记本翻开，对着沈予星的资料页发呆：15分钟提问时间，该问什么才能既不惹他反感，又能挖到专访的素材？
“肯定不能再问作息了，触霉头！”唐朵朵叼着棒棒糖，指了指资料上“连续两年获全国大学生数学竞赛金奖”的条目，“从竞赛入手啊！这是他的强项，而且能问出点细节，比干巴巴的成绩有意思多了。”
这话点醒了林朝朝。她立刻拿出草稿纸，一条条列问题：“竞赛准备了多久？遇到最难的题是什么？有没有想过放弃的时候？”写着写着，窗外的天渐渐黑了，宿舍楼下的路灯亮起来，把她的影子拉在纸上，和那些字迹叠在一起。
第二天一早，林朝朝揣着写满问题的草稿纸去上课，满脑子都是16点的“约定”。课间休息时，部长的电话突然打过来，语气带着点急：“朝朝，刚才接到校团委通知，沈予星的专访要加个板块——‘学神的成长故事’，下周三初稿必须交，你这边得加快进度！”
挂了电话，林朝朝捏着草稿纸的手有点抖。15分钟，既要问竞赛细节，还要挖成长故事，根本不够用。她深吸一口气，心里打定主意：今天必须抓住机会，哪怕多问一个问题也好。
下午的课一结束，林朝朝就往图书馆跑。离16点还有20分钟，她没蹲在台阶阴影里，而是站在正门旁边的香樟树下，手里攥着草稿纸，手心沁出了汗。风一吹，纸页哗啦啦响，她赶紧按住，却不小心把最上面的“成长故事”问题页吹掉了，飘到了路中间。
“哎！”林朝朝惊呼着追过去，刚弯腰捡起纸，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还有18分钟。”
她猛地回头，沈予星就站在三步外，背着黑色双肩包，手里依旧拿着那本精装书。金丝边眼镜后的目光落在她手里皱巴巴的草稿纸上，没什么温度，却没像上次那样转身就走。林朝朝赶紧把纸叠好塞进口袋，脸有点红：“沈学长，我……我提前来了。”
他“嗯”了一声，抬脚往图书馆外的长椅走：“就在这儿说吧，16点15分我要去实验室。”语气依旧是平铺直叙，却主动选了谈话的地方——林朝朝跟着坐下时，瞥见他背包侧袋的猫条还在，包装上的卡通猫好像在对着她笑。
“那我开始问了？”林朝朝拿出草稿纸，刚要念第一个问题，就看见几个穿着校服的学弟抱着习题册跑过来，围着沈予星叽叽喳喳：“沈学长！这道竞赛题我们卡了三天了，你能给讲讲吗？”
沈予星的目光从草稿纸上移开，落在学弟手里的习题册上，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林朝朝心里一紧——完了，他该不会要先讲题，把她的15分钟挤没了吧？她刚想开口说“我可以等”，就听见沈予星对学弟们说：“我16点15分要走，只能讲10分钟，重点讲思路。”
学弟们立刻安静下来，围在长椅旁。沈予星把书放在腿上，拿过习题册和笔，指尖划过题目，语速不快却逻辑清晰：“这道题的关键是转换坐标系，你们看这里，把椭圆方程转化为参数方程，再用拉格朗日乘数法……”
林朝朝坐在旁边，手里的草稿纸忘了展开。她盯着沈予星的侧脸——阳光落在他墨玉色的短发上，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平时抿成直线的薄唇，此刻随着讲解的节奏微微动着，连带着语气都比刚才对她说话时柔和了几分。
有个学弟没听懂步骤，怯生生地问：“学长，这里为什么要设参数t啊？”沈予星停下笔，抬头看他，没有丝毫不耐烦，反而放慢语速：“你看这个条件，参数t能直接关联x和y，简化计算……”他拿起笔在纸上画了个辅助图，线条干净利落，“这样是不是清楚了？”
学弟恍然大悟地点头，林朝朝也跟着“哦”了一声——她高中时也学过类似的知识点，刚才没反应过来，经他这么一讲，突然就通了。这时她才发现，周围不知什么时候围了几个其他系的学生，都在悄悄听沈予星讲题，没人说话，只有笔尖划过纸的沙沙声。
腕表指针指向16点10分，沈予星把习题册还给学弟：“剩下的步骤你们按这个思路推，有问题明天这个时间再来找我。”学弟们连忙道谢，抱着习题册跑了。周围的人也渐渐散开，长椅旁又只剩下他们两个。
林朝朝还没从刚才的场景里回过神——这和她之前听说的“冷漠学神”完全不一样。那些传言说他“拒人千里之外”“除了学习什么都不管”，可刚才他明明耐心又细致，连陌生人的问题都认真解答。她手里的草稿纸突然变得有点沉，那些提前准备好的“竞赛问题”，好像一下子失去了意义。
沈予星看了眼表，转头对她说：“还有5分钟。”
林朝朝猛地回神，赶紧拿出草稿纸，却发现最上面的“竞赛问题”页被刚才的风吹得更皱了。她咬了咬唇，突然把草稿纸合上，抬头看着沈予星：“沈学长，我能换个问题吗？”
他挑了下眉，没说话，算是默认。
“你……为什么愿意花时间给学弟讲题啊？”林朝朝问出这句话，心里有点忐忑——这不是提前准备的问题，也不算“竞赛经历”，更沾不上“成长故事”，完全是她一时兴起的好奇。
沈予星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像是在判断这个问题的“价值”。林朝朝攥紧了草稿纸，等着他像上次那样用“私事”两个字打发她。可这次，他却移开目光，看向远处的香樟树，声音很轻：“我高中时，也有个学长……”
话只说了一半，他的手机突然响了。沈予星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脸色微变，立刻站起来：“抱歉，实验室有急事，下次再聊。”他抓起放在腿上的书，转身就往西校区跑，黑色的背包在身后晃着，侧袋的猫条一闪而过。
林朝朝愣在原地，那句没说完的话像根小钩子，勾得她心痒痒——高中时的学长？是和他现在帮学弟一样，曾经帮过他吗？这和他的“成长故事”会不会有关联？
她低头看了眼腕表，16点15分，正好是他之前说的“去实验室”的时间。草稿纸还攥在手里，上面的问题一个都没问，可她心里的疑惑却比之前更多了——这个沈予星，到底还有多少她不知道的面？
正发呆时，手机震动了一下，还是那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下周三下午4点，图书馆后门，给你20分钟。”后面还加了个小小的“猫”的表情符号，像是手滑打上去的，又像是故意的。
林朝朝盯着那个表情符号，突然笑了。她站起来，把草稿纸塞进包里，往宿舍走。风又吹过香樟树，叶子簌簌响，像是在说：下周三的图书馆后门，藏着更多答案呢。可她没注意到，不远处的灌木丛后，有三只流浪猫正探出头，盯着沈予星跑远的方向，尾巴轻轻晃着——那是他每天都会来喂的“老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