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走廊里，只剩下林凡粗重的喘息声、自己心脏狂跳的咚咚声，以及那扇被无形力量推开的房门后，散发出的、几乎要将空气冻结的冰冷怨念。
灰太狼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他脸上的暴戾和杀意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可见骨的恐惧和一种近乎哀求的绝望。他看向那扇门的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被诅咒的妻子，更像是在凝视一个随时可能破碎的、易碎的噩梦。
“老……老婆……”他喉咙干涩地挤出一个音节，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房门又被推开了一些。
一只苍白、骨节分明的手搭在了门框上。接着，红太狼的身影缓缓从阴影中显现。
她依旧穿着那身淡紫色的睡衣，长发披散，但此刻的她，与林凡之前看到的那个坐在梳妆台前的空洞形象截然不同。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狰狞的表情，甚至可以说很平静。但那种平静，是一种死水般的、毫无生气的平静。她的眼睛睁得很大，瞳孔却缩得很小，像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里面没有任何焦点，只有一片虚无的冰冷。她的皮肤白得吓人，仿佛血液早已流干。
最让人不适的是，她的嘴角，挂着一丝极其细微的、僵硬的弧度。那不是笑，更像是一种肌肉失控后固定下来的表情，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她的目光先是缓缓扫过瘫倒在地、嘴角带血的林凡，那目光没有任何情绪，就像在看一件家具。然后，她那双空洞的黑洞，定格在了灰太狼身上。
“灰太狼……”红太狼开口了，声音沙哑、干涩，像是很久没有说过话，语调没有任何起伏，平直得可怕，“你……在干什么？”
灰太狼浑身一颤，几乎是下意识地收敛了所有的爪牙，身体微微佝偻下来，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小心翼翼的笑容：“没……没什么，老婆。这个外人不懂规矩，乱闯我们的地方，我……我正在教育他。”他试图用身体挡住身后的林凡，语气充满了安抚和讨好。
“教育……”红太狼重复了一遍这个词，黑洞般的眼睛眨了眨，似乎在进行某种缓慢的思考。她的视线越过灰太狼，再次落在林凡身上，“他……刚才说……小灰灰的玩具？”
“他胡说的！”灰太狼急忙打断，声音因为急切而显得有些尖利，“老婆，你别听他瞎说！小灰灰的玩具都在他房间里好好的！这个人是个骗子，他想挑拨我们的关系！”
红太狼对灰太狼急切的辩解似乎毫无反应，她的注意力完全被“小灰灰的玩具”这几个字吸引了。她慢慢地、一步一步地朝着林凡走来。她的脚步很轻，落在地板上几乎没有声音，但每一步都像踩在林凡和灰太狼的心尖上。
灰太狼想阻拦，却又不敢伸手触碰她，只能焦躁地跟在她身边，不停地低声解释：“老婆，回去休息吧，这里脏，交给我来处理……”
红太狼在林凡面前停了下来，蹲下身。离得近了，林凡更能感受到她身上那股混合着冰冷、陈旧灰尘和一丝诡异甜香的气息。她那空洞的眼睛近距离地盯着林凡，让林凡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玩具……”她伸出那只苍白的手，不是攻击，而是像索要糖果的孩子一样，摊开在林凡面前，“小灰灰的……玩具……在哪里？”
她的语气依旧平直，但林凡却从中听到了一种不容置疑的执念。
林凡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他赌对了方向，但此刻面对这个状态的红太狼，比面对狂怒的灰太狼更加危险。他不能激怒她，也不能给出虚假的答案。
他艰难地抬起手，不是指向地窖，而是指向了红太狼房间的方向，用尽力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我……我好像看见，有一个小飞机的玩具，掉在你房间的床底下了……”他编造了一个最普通、最可能存在的玩具，试图将她的注意力引回相对“安全”的房间。
红太狼黑洞般的眼睛盯着林凡，足足看了五六秒钟，那段时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然后，她缓缓站起身，喃喃自语：“床底下……对……可能掉在床底下了……”她似乎完全忽略了旁边的灰太狼和满身是伤的林凡，转身像个梦游者一样，慢慢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开始在床底下摸索起来。
灰太狼看着红太狼的背影，长长地、颤抖地吁了一口气，仿佛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他再看向林凡时，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杀意未消，却又掺杂了一丝因为林凡刚才“正确”反应而带来的、极其扭曲的“感激”？或者说，是意识到林凡暂时还能用来安抚红太狼的“利用价值”。
他一把抓起林凡的衣领，将他粗暴地拖离了二楼走廊，重新扔回了一楼的房间地板上。
“听着，”灰太狼蹲下身，压低了声音，狼眼中的疯狂和理智在激烈交战，“我改主意了。暂时留你一条命。但是，如果你再敢靠近二楼，或者再敢在我老婆面前胡说八道……我会让你比那些羊死得痛苦一万倍！”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疲惫和偏执：“你想要真相？好！我告诉你，我是在救她！用我的方式！你这种外人根本不懂！现在，你只有一个作用，就是帮我稳住她！直到……直到我的仪式完成！”
说完，他不再给林凡说话的机会，猛地关上房门，并从外面传来了上锁的声音。
林凡瘫在冰冷的地板上，感受着背后的剧痛和体内翻腾的气血。
红太狼的状态比他想象的还要诡异和可怕。她似乎被困在了一种基于“母爱”执念的梦游或精神分裂状态里，诅咒放大了这份执念，并将其扭曲成了某种冰冷空洞的东西。
而灰太狼……他确实是个疯子，一个被爱和绝望逼疯的疯子。他的“拯救”方式邪恶而残忍，但他对红太狼的感情，似乎又是真实的。
这个死局，似乎变得更加复杂和无解了。
林凡看着手中能量所剩无几的遥控器，又想起红太狼那空洞的眼神和灰太狼最后的警告。
他必须尽快恢复体力，找到破局的关键。那个地窖里的阵图符文，或许记录着诅咒的真正根源，也可能是……破解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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