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太狼那句低语如同冰水滴入后颈，让林凡瞬间清醒了大半。
他不动声色地拉开一点距离，目光再次仔细地扫过狼堡大厅。
整洁，过于整洁了。几乎看不到任何生活的烟火气，工具和物品摆放得一丝不苟，像是某种偏执下的产物。空气里那淡淡的机油味和草药味似乎也更浓了些，掩盖着某种更深层的东西。
灰太狼已经打开了笼子，正在给昏昏沉沉的懒羊羊注射一管淡蓝色的液体。他的动作熟练而精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在处理一件物品。
“这是什么？”林凡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好奇。
“镇静剂和营养液。”
灰太狼头也不抬，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静，“防止他失控，也免得他饿死。这些羊……虽然疯了，但毕竟是重要的‘样本’。”
样本？这个用词冷冰冰的，带着一种研究者般的疏离感。
注射完成后，灰太狼重新锁好笼子，然后走到一个工作台前，开始摆弄上面一些奇形怪状的仪器，似乎在记录数据。屏幕上跳动着林凡看不懂的波形和参数。
“你……一直一个人在这里研究？”
林凡试探着问，慢慢踱步，看似随意地观察。他注意到墙壁上一些刮痕似乎被新修补过，颜色略有差异。
“大部分时间。”
灰太狼敲击键盘的手停顿了一下，语气似乎有瞬间的晦暗，“我老婆……她身体不好，需要静养。不能受刺激。”他再次强调了这一点。
林凡的目光扫过通往二楼的楼梯。楼梯口收拾得很干净，但扶手下方似乎有一小块不起眼的、暗红色的污渍，像是被仔细擦拭过但未能完全清除。
“这诅咒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保持正常的？”林凡将话题引回核心。
灰太狼转过身，靠在工作台上，双手抱胸，露出了一个混合着疲惫和嘲弄的表情：“谁知道呢？也许是我运气好，也许是我这狼皮比较厚？至于诅咒……毫无逻辑，无法理解。那些羊突然就疯了，攻击见到的一切，然后就会引来那些‘东西’——平底锅，地洞，甚至是从天而降的巨石……就像这个世界本身的恶意活了过来。”
他的描述听起来合情合理，但林凡总觉得他省略了最关键的部分。比如，为什么羊疯了会引来这些东西？这些东西的源头到底是什么？
“你没想过离开这里？”林凡问。
“离开？”
灰太狼嗤笑一声，眼神扫过二楼的方向，“能去哪？而且，这里是我的家。”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固执，甚至是一丝……被压抑的疯狂。
就在这时，楼上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像是什么东西被打翻的声响。
灰太狼的脸色瞬间变了，那是一种极致的紧张和担忧，几乎不加掩饰。他猛地站直身体，语速极快地对林凡说：“我上去看看！你待在这里，绝对不要上来！”
说完，他几乎是小跑着冲上了楼梯，脚步刻意放轻，但又透着急切。
林凡的心跳微微加速。机会来了！
他立刻举起遥控器，对准了楼梯口刚才灰太狼停顿的地方，以及那小块暗红色的污渍。
“启动【回放】功能！”
他低声命令。
【回放功能启动，需消耗能量。请选择回放时间范围（当前最大可回溯：12小时）。】
“回溯最近12小时！”林凡毫不犹豫。
遥控器屏幕亮起微光，眼前的景象开始如同倒带般飞速回溯！
他看到灰太狼一次次上下楼梯，看到他自己刚刚走进来的画面快速倒退……时间不断向前。
终于，在回溯到大约凌晨时分的影像时，他看到了！
画面中，灰太狼并不是一个人下楼。他正小心翼翼地、半搀扶着一个身影——正是**红太狼**！
红太狼穿着一身素净的睡衣，长发披散，脸色苍白得吓人，眼神空洞，仿佛梦游一般。她的右手无力地垂着，指尖……正滴落着某种暗红色的液体！而那液体的颜色，和扶手下那小块污渍一模一样！
灰太狼的脸上充满了焦虑和心痛，他正低声对红太狼说着什么，动作轻柔地试图用毛巾擦拭她的手。而红太狼毫无反应，只是茫然地看着前方。
突然，红太狼的头极其僵硬地转动了一下，空洞的眼睛似乎“看”向了林凡此刻所在的方向（也就是回放视角的方向）！
她的嘴唇微微蠕动了一下。
虽然没有声音，但林凡凭借着【回放】功能的超清慢放和唇语解读辅助（系统自带基础功能），依稀分辨出了那两个无声的字眼：
“……饿……了……”
林凡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天灵盖！
就在这时，回放画面中的灰太狼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警惕地看向了“镜头”方向（也就是过去某个可能存在但未被发现的角度），眼神锐利得惊人，仿佛能穿透时间！
【能量不足，回放中断。】
眼前的景象恢复正常。
林凡站在原地，背后惊出一身冷汗。
红太狼……指尖滴落的液体……无声的“饿了”……灰太狼那警惕至极的眼神……
还有他刚才那句低语：“小心……最正常的……往往最……”
所有的线索碎片在这一刻疯狂拼凑，指向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可能性！
保持“正常”的灰太狼，身体不适“静养”的红太狼……谁才是那个真正的“异常”？
楼上传来了灰太狼轻声安抚的声音：“没事了，没事了，只是不小心碰倒了水杯，继续睡吧……”
他的声音温柔至极，但落在林凡耳中，却比任何恐怖的嘶吼都更加令人不安。
这个狼堡，根本就是一个巨大的、精心维持的伪装！
林凡的目光再次投向那个关着懒羊羊的笼子。那只小羊依旧昏沉，但对林凡来说，他不再仅仅是一个任务目标或疯狂的样本。
他可能是唯一一个，从那个“正常”的狼堡主人手中幸存下来的……目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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