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恒不动声色地将扳手捡了起来,指甲盖上沾的机油黑得发亮。他心里那股子火气,反倒被这冰凉的铁家伙给压下去了。
他知道,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局。
易中海,还有他背后的聋老太,已经不满足于小打小闹的排挤,他们是真下了死手,想要自己的命!
好,好得很!
楚恒心中冷笑,既然你们把屠刀亮出来了,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他没有当场声张,更没有去找任何人汇报。去保卫科告状?不行。这只会打草惊蛇,以易中海那老狐狸的手段,顶多推出他那个叫李四的徒弟当替死鬼,不痛不痒,自己反而会陷入无休止的被动。到时候天天在车间里干活,千日防贼,防不胜防。
要干,就得一次性把他们摁死,连翻身的机会都不能给!
楚恒的脑子飞快地转着,一个个念头在心里闪过又被否决。龙门吊……被动过手脚的三号龙门吊……这既是悬在头上的刀,也能变成自己递出去的刀!
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但也不能由自己捅出去。
他得让这事“发生”,还得让所有人都看见,更得让对的人“恰好”在场。一个将计就计的念头在他心里定了下来:这事儿,得让王主任知道,但绝不能从自己嘴里说出去。
他擦了擦手,脸上的冷意已经收得一干二净,又变回了那个谦逊有礼的年轻大学生。他抬头看了一眼车间角落里那个埋头干活的小学徒李小栓,嘴角微微一动。
棋子,这不就有了吗?
心里有了谱,楚恒迈开步子,径直走向钳工车间正主任的办公室。车间主任王建国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技术在厂里也算一把好手,就是性子有点面,为人老实,这些年一直被副主任易中海压着,说话没什么分量。
“笃笃笃。”
“王主任,有点事跟您汇报一下。”楚恒敲了敲门,一脸的谦逊。
“哟,是小楚啊,快进来,快进来坐。”王主任一见是厂长跟前的红人,连忙起身,热情地招呼他。
“主任,您别客气,我说两句话就走。”楚恒摆摆手,指了指车间里那台崭新的机床,“是这么个事儿。这台新到的设备不是要安装嘛,可地方有点窄巴,旁边那台报废好几年的旧车床床身太占地方了,挡着道儿。我想跟您申请一下,用三号龙门吊,把它吊到废料区去,给新设备腾腾地方,您看成吗?”
这个理由提得合情合理,完全是为了工作。
王主任想都没想就点头了:“成啊!这是好事!那台破烂玩意儿早就该清走了,占着茅坑不拉屎。小楚你有想法,这是积极为厂里做贡献嘛!你看着安排就行,需要什么人手,直接跟我说。”
“好嘞,那谢谢主任了,我这就去安排。”楚恒笑着退了出来。
计划的第一步,顺理成章地达成了。
接着,他溜达到车间角落,一个叫李小栓的年轻学徒正涨红了脸,埋头用锉刀锉着一个零件,满头大汗。
这小伙子刚进厂不久,家里是农村的,人老实,但手笨。有一次操作机床差点把手给卷进去,是楚恒路过,眼疾手快地拍了急停,还顺手帮他纠正了错误的操作手法,又耐心指点了他几句诀窍。从那以后,这小伙子见了他,就跟见了亲人一样,感激在心。
“小栓,忙着呢?”楚恒走过去,从兜里掏出一根大前门递过去。
“楚……楚工!”李小栓见是他,受宠若惊地站起来,双手在工装上使劲擦了擦,才敢接那根烟,连忙摆手,“我……我不会抽。”
“拿着吧,累了就歇会儿。”楚恒不由分说地把烟塞在他上衣口袋里,“问你个事,昨天下午,你是不是瞧见易副主任的徒弟李四,在三号龙门吊那边鬼鬼祟祟地鼓捣了半天?”
李小栓愣了一下,仔细回忆了片刻,用力地点了点头:“对!楚工,您不说我差点忘了!我瞧见了!昨天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就他一个人,提着个小铁桶,在龙门吊底下不知道干啥。我当时还纳闷呢,想过去看看,结果离老远就闻到一股子酸味儿,呛鼻子得很!李四哥看见我,还冲我瞪眼,让我赶紧走。”
楚恒心中一凛,果然是他!那股酸味,定是用来腐蚀金属的强酸!易中海这老狗,真是下了血本了。
他拍了拍李小栓的肩膀,压低声音,神情严肃地说道:“小栓,这事儿可能不小。你听我说,这事儿你千万别跟第三个人提。待会儿,你找个机会,就去王主任办公室,就跟你刚才跟我说的一样,‘不经意’地提一嘴,就说你看到李四鬼鬼祟祟的,还闻到酸味,心里不踏实,怕出安全事故。记住,千万别说是我让你去的,就说是你自己看着不对劲,越想越害怕,明白吗?”
李小栓虽然脑子不太灵光,但人不傻,听楚恒这么一说,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看着楚恒严肃的眼神,对这位救过自己、指点过自己的楚工有种盲目的信任,用力地点了点头:“楚工,您放心,我明白!我知道该怎么说!”
看着李小栓紧张又坚定地朝主任办公室走去的背影,楚恒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鱼饵已经撒下去了。
接下来,就等着鱼儿自己上钩,然后,他要亲手拉起这张用阳谋织成的大网,将所有人都一网打尽!
没过十分钟,他就看到王主任从办公室里急匆匆地走了出来,脸色凝重,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左右看了一眼,便脚步匆匆地朝着厂保卫科的方向走去。
一切,尽在掌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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