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林凡还在思索的时候。
院门外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翠菊去而复返，脸上带着几分皮笑肉不笑的古怪神情。
林凡正坐在院中那棵歪脖子树下，闭目养神，听到动静，眼皮都未抬。
翠菊走到林凡面前，将手里的一封烫金请柬扔在石桌上。
“驸马，公主可是挂念着你，特意给您请来了青云文会的请柬，你可别忘了去！”
翠菊说完这句话，头也不回的离开。
林凡并未理会翠菊的态度，而是伸手拿起了桌上的请柬。
请柬上面用小楷写着“青云文会”四个大字。
林凡的脑海中，原身的记忆缓缓浮现。
这青云文会，乃是当今圣上为了选拔天下英才特设的盛会，每三年举办一次。
凡是有些才学抱负的读书人，都以能在文会上崭露头角为荣。
据说，那位公主殿下的头号追求者，吏部侍郎之子苏文瑾，当年便是在这文会上一举成名，被誉为京城第一才子。
小山子从屋里端着一碗刚熬好的草药出来，看到桌上的请柬。
“少爷，这……公主这是存心想看您笑话，您真的要去吗？”
在小山子的记忆里，自家少爷小时候确实聪慧过人，可那场大病之后，便再也没碰过书本。
自从进了这公主府，更是连笔墨都没摸过。
林凡闻言，嘴角却勾起一抹弧度。
“去，为何不去？本少爷不仅要去，还要给他们好好看看，本少爷真正的实力！”
……
青云文会的举办地，设在京城最大的云麓书院。
此地乃是大宁朝的文风圣地，平日里戒备森严，今日却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来自天南地北的才子佳人，皆汇聚于此。
林凡主仆二人抵达书院门口时，显得格格不入。
小山子身上还是那件洗得发白的旧衣。
林凡更是只穿了一身半旧不新的青色长衫，与周围那些锦衣华服的公子哥们比起来，简直寒酸到了极点。
刚一出场，林凡就吸引了全场的注意。
“快看，那不是公主府那个废物驸马吗？”
“他怎么也来了？这种地方是他该来的吗？”
“嘘，小声点，听说这废物前几天把公主的贴身宫女都给气跑了，邪门的很。”
窃窃私语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夹杂着鄙夷与嘲笑。
林凡对此充耳不闻，神色自若的带着小山子走进书院。
书院正中的广场上，早已搭好了高台，台下摆满案几，才子们三五成群，或高谈阔论，或吟诗作对。
而在高台最上方的位置，搭着一座华丽的帷帐。
萧青璇正端坐其中，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全场。
当目光落在林凡身上时，嘴角不由得露出一抹冷笑。
没想到这个废物真的敢来，这下子，倒是有好戏看了！
林凡自然也注意到了高台上的目光，抬头望去，正好与萧青璇的视线交汇。
林凡没有躲闪，反而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萧青璇心中没来由的一阵烦躁，冷哼一声，撇开了视线。
很快，文会正式开始。
今年的青云文会，考验的乃是策论。
题目由当朝大儒，翰林院学士张居正亲自拟定，名为“论大宁民生之困与解”。
题目一出，台下顿时议论纷纷。
民生二字，说来简单，却包罗万象，极难论述周全。
就在众人苦思冥想之际，一个声音响起来。
吏部侍郎之子苏文瑾，手持一把折扇，从人群中走出来，径直来到林凡面前。
苏文瑾此人，面如冠玉，一表人才。
只是那双眼睛里，总是透着一股子挥之不去的阴翳。
苏文瑾对着林凡拱手道：“早就听闻驸马爷在公主府内饱读诗书，想来对这民生之策，定有高见。”
“既然公主殿下让您来了，那定是有自己出色的地方，不如就由驸马爷来给我们大家起个头，如何？”
苏文瑾话音刚落，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哄笑声。
谁不知道林凡是个痴傻的废物，让他来论策，这不是明摆着要看他出丑吗？
小山子涨红了脸怒声道：“你……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苏文瑾冷笑道：“我这可是给驸马爷表现的机会，怎么能叫欺负人呢？”
林凡按住激动的小山子，脸上不见丝毫怒意，反而心中得意。
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林凡抬头看着苏文瑾，微微一笑道：“既然苏公子如此盛情，那林凡就却之不恭了。”
说罢，林凡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缓步走上了高台。
萧青璇柳眉微蹙，这个废物，又想耍什么花样？
苏文瑾则是双臂环胸，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林凡站定在高台上，目光扫过台下众人，朗声道：“诸位，谈及民生，无外乎衣食住行，柴米油盐。”
“然，大宁朝如今之困，非困于资源匮乏，乃困于内耗不休！”
内耗？
台下众人闻言，皆是一脸茫然，这词新鲜。
林凡没有给他们太多思考的时间，继续道：“何为内耗？我举个例子。”
“城东张三，开了一家饼铺，生意红火，城西李四见了，便也在旁边开了一家饼铺，为了抢生意，李四的饼比张三便宜一文钱。”
“张三不服，便将饼做得比李四更大。”
“李四见了，便在饼里多加了芝麻，如此往复，二人为了胜过对方，不断降低价格，增加成本，最终两家都无利可图，双双倒闭，这便是内耗！”
林凡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
“一铺如此，一街如此，一城亦如此！”
“放眼我大宁，各行各业，皆在此等无意义的内耗中，消磨了活力，阻碍了发展！”
“百姓看似得了实惠，买到了更便宜的饼，但长此以往，饼铺倒了，做饼的师傅失业了，种麦子的农夫麦子卖不出去，最终受苦的，还是百姓自己！”
林凡将现代商业中的内卷概念，用最通俗易懂的方式讲出来。
台下的才子们，从鄙夷到震惊，最后化为一片死寂。
“这……这内耗之说，简直闻所未闻！”
“细思极恐！我家的布庄，似乎正是陷入了此等困境！”
“此人……当真还是那个痴傻驸马吗？”
高台帷帐之后，一直等着看好戏的萧青璇，彻底愣住了。
那张冰冷的俏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苏文瑾的脸，更是由白转青，握着折扇的手捏得发白。
这时，一直闭目养神的翰林院学士，张居正，缓缓睁开了眼睛。
“传闻不实，此子乃是大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