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灵法师怨毒而嘲弄的意念如同冰水浇头,瞬间熄灭了江屿心中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他看着那不仅没有崩溃,反而变得更加狂暴、如同黑洞般吞噬一切的暗紫色能量球体,感受着整个空腔因能量过载而剧烈震颤,碎石簌簌落下,心中涌起一股绝望。
仪式无法逆转?他们的努力,反而成了加速灾难的催化剂?
“不!绝不能!”江屿猛地咬破舌尖,剧烈的疼痛和血腥味刺激着他几乎涣散的意志。他挣扎着从控制台上爬起,死死盯着那颗正在蜕变的恐怖球体。在他的法则视野中,球体内部的核心正在发生着本质的变化,一个冰冷、贪婪、超越个体意识的庞大意志正在快速凝聚、苏醒!
那就是暗影主宰!它即将借助这个能量核心,将其意志彻底投射到世界之脊的法则支点上!
上方,山魈、希娅等人也陷入了苦战。亡灵大军因为能量被抽取而变得疯狂无序,但数量实在太多,如同潮水般一波波涌来。石语者法师构筑的岩石壁垒已经破碎,幽灵的弩箭即将耗尽,希娅的魔力也接近枯竭,山魈更是浑身浴血,全靠一股意志在支撑。
“江屿!怎么样了?!”山魈在通讯频道中嘶吼,声音夹杂着爆炸和亡灵的咆哮。
江屿没有回答,他也无法回答。他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了那柄横在身前的丰壤之镰上。镰刀此刻异常安静,甚至连光芒都内敛了,但江屿能感觉到,其内部正在酝酿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如同火山爆发前夜般的恐怖力量。群山之心在柄端缓缓脉动,仿佛在与远方濒临崩溃的山脉同频共振。
那些来自远古行者的记忆碎片、观星台的法则知识、以及这一路走来的所有感悟,如同百川归海,在他脑海中疯狂碰撞、融合!
暗影主宰想要扭曲法则,建立在死亡与混乱之上的“新秩序”。
而大地行者的使命,是守护生命,维护平衡,让万物遵循自然的脉络生长。
这是根本性的对立,是无法调和的法则之争!
“既然无法从外部打断……那就从内部……重塑!”一个明悟如同闪电般划过江屿的脑海!
他不再试图去破坏那个能量球体,而是要做一件更加疯狂、更加大胆的事情——他要以自己的意志和丰壤之镰为媒介,强行闯入那个正在形成的“主宰核心”,在那片即将被暗影彻底污染的法则领域内,播下“生命”与“秩序”的种子!进行一场关乎世界本源的“法则侵染”!
这无异于将一丝火苗投入冰冷的深海,成功率无限接近于零!但这是他,也是这个世界,最后的机会!
“山魈!希娅!帮我争取时间!最后的时间!”江屿用尽全身力气,通过通讯器发出最后的请求,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他没有解释要做什么,但山魈和希娅从他的语气中,听懂了一切。
“全体!死战!”山魈发出震天的怒吼,丢弃了打光子弹的步枪,拔出了符文长剑,如同战神般挡在隧道入口!
希娅燃烧起最后的生命力,月华光芒虽然黯淡,却如同风中残烛般顽强不息,化作最纯粹的净化领域,笼罩住一小片区域!
石语者法师咆哮着,将最后的大地之力注入岩壁,制造出最后的障碍!
幽灵如同鬼魅,用匕首和拳脚与亡灵搏杀!
他们的牺牲,为江屿换来了宝贵的、可能只有十几秒的宁静!
江屿闭上眼睛,将全部的意识、全部的生命力、全部对这个世界的美好眷恋与守护决心,毫无保留地灌注进丰壤之镰!他不再将自己视为一个独立的个体,而是将自己化作了一道桥梁,一道连接着艾拉瑞尔世界残存生机与这柄远古圣物的桥梁!
“以行者之名,承生命之重,执丰壤之契……”
他低声吟诵着,不是任何已知的咒文,而是发自灵魂的呐喊。
“于此法则崩坏之地,播撒秩序之种,唤醒来苏之机……”
镰刀开始剧烈震动,翡翠色的光华不再是温和的流淌,而是化作了刺破黑暗的利剑!群山之心光芒大盛,仿佛将整座世界之脊的悲鸣与渴望都凝聚于此!
“……裁决——万物归源!”
江屿猛地睁开双眼,眸中已非人类的情感,而是倒映着星辰生灭、法则交织的冰冷光辉!他双手高举丰壤之镰,不是劈向能量球体,而是向着球体中心,那正在凝聚的暗影主宰意志,做出了一个“播种”的动作!
唰——!
一道凝练到极致、细小却蕴含着无限生机的翠绿色光丝,从镰刀尖端射出,无视了空间距离,无视了能量护盾,精准地、轻柔地……刺入了那颗狂暴的暗紫色能量球体的最核心!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暗影主宰的意志发出了尖锐到超越听觉极限的嘶鸣,那并非痛苦,而是极致的愤怒和……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它感觉到,一股与它绝对对立、代表着它企图毁灭的一切本源的法则力量,竟然直接侵入了它最核心的领域!
那丝翠绿的光线,如同落入滚油的水滴,瞬间引发了剧烈的连锁反应!球体内部,代表秩序与生命的绿色光点开始以惊人的速度蔓延,与代表混乱与死亡的暗影能量展开了最直接、最本源的法则层面的交锋!
空腔内的亡灵大军如同被断了电的机器,成片倒下!三名亡灵法师发出了绝望的哀嚎,它们的身体开始从内部瓦解!
整个地下空腔,乃至整座世界之脊山脉,都开始剧烈震动、崩塌!但这不再是毁灭的崩塌,而是一种……蜕变的阵痛!
江屿保持着“播种”的姿势,身体如同风中残烛,生命力在飞速流逝,但他的眼神却无比明亮。他能“看”到,在那片法则的战场上,绿色的生机正在艰难却坚定地蚕食着黑暗!
他做到了!他以自身为祭,撬动了法则的天平!
然而,就在绿色光芒即将占据上风的那一刻,那股冰冷的暗影主宰意志,猛地收缩,凝聚成一道充满无尽恶毒和诅咒的意念,如同最后的毒刺,狠狠射向江屿的灵魂深处!
“蝼蚁……你毁了吾之降临……但吾记住你了……你的世界……终将归于虚无……”
江屿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瞬间冻结、撕裂,意识迅速沉入黑暗。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最后看到的,是那暗紫色的能量球体彻底被翡翠色的光辉覆盖、净化,如同在腐朽的土壤中,绽放出了一朵代表希望的新芽。
以及,山魈和希娅等人冲破亡灵阻隔,向他奔来的、模糊而焦急的身影……
世界的命运,在这一刻,被强行扭转。但付出的代价,同样惨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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