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像融化的蜂蜜，懒洋洋地淌过木叶村的屋顶。袁飞日斩走在街道上，木屐敲打着石板路，发出规律的“嗒嗒”声。他怀里揣着一个牛皮纸信封，指尖偶尔会轻轻摩挲一下，那纸张的质感让他想起多年前，同样是这样一个晴朗的早晨，他也曾这样为一个孩子送去希望。
路边的樱花树落了一地粉白，风一吹，花瓣便打着旋儿飘起来，像无数细碎的雪。袁飞日斩望着那些花瓣，忽然就想起了鸣人刚出生时的模样——那么小，那么软，裹在襁褓里只会闭着眼睛哼哼。可转眼间，那个总在火影岩上乱涂乱画的小不点，已经到了该入学的年纪。
他在一栋有些陈旧的公寓前停下脚步。这栋楼的墙皮掉了好几块，露出里面斑驳的砖石，像老人脸上的皱纹。鸣人就住在这里，一个人。袁飞日斩每次来都觉得心里发沉，可抬手敲门时，指节的力度却总是恰到好处，既不会吓到里面的孩子，又能清晰地传递出到访的信号。
“咚咚咚。”
门内安静了片刻，接着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是小凳子被挪动的声音。然后，门“吱呀”一声开了。
袁飞日斩弯下腰，正好对上一双清澈的蓝眼睛。六岁的鸣人比去年又长高了些，额前的金发软乎乎地搭着，脸颊上还带着婴儿肥，可嘴角那抹笑容却温和得不像个孩子。他手里捧着一本关于火之意志的书。
“三代爷爷。”鸣人把书合起来抱在怀里，声音清脆，带着点刚睡醒的微哑。阳光从他身后的窗户照进来，给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倒让那间略显空旷的屋子也暖和了几分。
袁飞日斩忍不住笑了，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像盛满了温柔的湖水：“鸣人，先别看书了，今天有一个好消息要和你说。你可以猜猜是什么？”
他原本以为鸣人会猜是新出的三色丸子，或是村口玩具店的忍者模型——那是这孩子平时偶尔会念叨的东西。可鸣人只是歪了歪头，那双蓝眼睛眨了眨，忽然就亮了起来，像是捕捉到了阳光的碎片。
“三代爷爷，应该是我的入学通知书。”他的语气很肯定，抱着书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却还是努力维持着那抹温和的笑。
袁飞日斩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在楼道里回荡，惊飞了窗外电线上的麻雀。
他从怀里掏出那个牛皮纸信封，递到鸣人面前，封面上“忍者学校入学通知书”几个字烫着金边，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哈哈，不错！今天你就可以去学校交朋友了。”他看着鸣人接过信封的样子，心情有些激动。
这些年，他看着这孩子在空无一人的公寓里长大，看着他对着火影岩自言自语，看着他把别人丢弃的旧书捡回来反复翻看——尤其是那本封面都磨掉的《火之意志》，他不止一次在鸣人睡着时，看到那本书被紧紧抱在怀里。
现在，这孩子终于要走进忍者学校了。那里有同龄的伙伴，有系统的知识，有他渴望的归属感。袁飞日斩觉得鼻子有些发酸，抬手摸了摸鸣人柔软的金发，掌心传来的温度让他心头一暖。
鸣人指尖摩挲着烫金的通知书，忽然抬头，金发被阳光照得透亮：“三代爷爷，我的父母是谁？”
袁飞日斩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眼底掠过一丝复杂，随即又被温和覆盖。他蹲下身，视线与鸣人平齐：“你的父母是英雄，所以你要目标成为像你父母那样的英雄。”
鸣人抱着通知书的手紧了紧，蓝眼睛里的光暗了暗，嘴角那抹雀跃慢慢沉成落寞。但只一瞬，他又用力点头，声音带着孩子气的坚定：“嗯，我一定会成为他们那样的英雄。”
袁飞日斩看着他强撑的模样，心里微涩，却还是欣慰地笑了，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好，爷爷等着看。”
他起身离开，木屐声渐远。鸣人神情复杂地站在门口，望着那本翻烂的《火之意志》，小声重复：“英雄啊……”
门“咔嗒”一声合上，隔绝了楼道里渐远的木屐声。鸣人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怀里的入学通知书被攥得发皱。
没人知道，这具六岁身体里，吞噬了三段截然不同的记忆。
他早就知道了。知道那道金发和自己如出一辙，知道那抹红发曾温柔地拂过他的脸颊，知道他们用生命在他身上刻下了封印。可刚才还是忍不住问了。
就像溺水的人总想去抓最后一根稻草，他多希望三代爷爷能说点什么，哪怕只是重复“英雄”两个字以外的、更具体的东西。
鸣人把脸埋进膝盖，胸口的通知书硌得生疼。
门板后的阴影里，鸣人坐着没动。楼道里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后，他能清晰地听见窗外树叶摩擦的沙沙声，还有更远处、几乎与风声融为一体的轻微呼吸——那是暗部的气息。
他早就习惯了。那些藏在街角阴影里的目光，那些看似偶然掠过屋顶的黑色身影，像空气一样包裹着他的生活。有时他会故意往树后躲，看那些人不动声色地调整位置；有时他会对着空无一人的墙角笑，听暗处传来几不可闻的衣料摩擦声。他们是守护者，也是监视者，这点他比谁都清楚。
可此刻，那些若有若无的视线落在背上，竟让他觉得有些沉。落寞像潮水似的漫上来，刚才强撑的笑容在脸上僵成了纹路。他知道父母是谁，知道他们是怎样死去的——水门留在记忆里的最后画面，是那双染血的手按在他额头上，查克拉带着温暖的触感；玖辛奈的意识碎片里，总有红头发在火光中飘动，还有那句模糊的“要好好活着”。这些碎片像玻璃碴，藏在记忆深处，平时碰不到，一旦触碰就刺得人生疼。
他只是……只是想从三代爷爷嘴里听到一个名字，一句具体的描述。比如“你父亲笑起来眼角有细纹”，或者“你母亲做的丸子总放太多糖”。可没有。只有“英雄”两个字，像块工整却冰冷的墓碑。
鸣人深吸一口气，用袖子蹭了蹭眼角——没什么可难过的。他扶着墙站起来，怀里的入学通知书被体温焐得温热，封面上的金字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发亮。他走到桌边，把通知书和那本翻烂的《火之意志》摆在一起。
那些被吞噬的记忆碎片越来越清晰。有时是阿修罗站在悬崖边的背影，查克拉像海啸般翻涌；有时是水门在实验室里研究卷轴，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有时是玖辛奈对着镜子编红发，嘴里念叨着“封印术要再练得熟些”。可这些记忆像被打碎的镜子，拼不出完整的图案。他知道漩涡一族擅长封印，却不知道具体的传承；他能感觉到体内那股远超九尾的力量在沉睡，却不知道它从何而来——是阿修罗的遗留？是漩涡血脉的馈赠？还是父母在他身上留下的、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后手？
鸣人把通知书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铁皮盒的最底层。他拍了拍盒子，像是在对自己说：“等着吧，我会找到答案的。”
“喂，小九，”鸣人忽然低头，对着自己的肚子轻声说，“等我从学校借了书，就能弄明白你老是念叨的‘六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腹中传来一声低低的冷哼，带着惯有的嘲讽，却没像往常那样恶语相向。这些年，鸣人没少缠着九尾问东问西。九尾活了千年，见过忍界的兴衰，偶尔会被他磨得没办法，泄露出一些模糊的片段——比如曾经有个能操控尾兽的男人，比如宇智波一族的写轮眼似乎藏着什么秘密。可每当鸣人追问“那我身上的力量呢？”，九尾就会陷入沉默，只剩下查克拉在体内不安地翻涌。
鸣人知道，九尾也不清楚。那股潜藏在血脉里的、时而温暖时而暴烈的力量，既不像水门的飞雷神那样迅捷，也不像玖辛奈的锁链那样坚韧，更不同于阿修罗纯粹的查克拉。它像一团迷雾，藏在他的细胞深处，偶尔在情绪激动时冒头，却连活了千年的九尾都辨认不出源头。
他想象着图书馆的样子——高高的书架直抵天花板，阳光透过天窗洒在地板上，空气中飘着旧纸张特有的油墨味。他可以从早读到晚，把那些缺失的知识一点点补起来，像填补记忆里的空白一样，让这个世界在他眼前变得清晰而完整。
“学校里肯定有讲查克拉起源的书，”鸣人拿起那本翻烂的《火之意志》，轻轻拍了拍封面，“还有各国的历史，忍术的原理……说不定还能找到漩涡一族的故事呢。”
鸣人拿起入学通知书，对着阳光举起来。金字反射的光刺得他眯起眼，可嘴角却慢慢扬了起来，那双蓝眼睛里重新燃起了光——比刚才更亮，更坚定。
暗部在屋顶上调整了姿势，看着屋里那个金发孩子对着一张纸笑出声，手里还紧紧攥着本破旧的书。
他的高兴，不止是因为能踏入忍者学校的大门，更是因为终于有了一把钥匙，能打开那些尘封的知识宝库。时间在翻书的指缝里悄悄溜走，而他知道，从明天起，每一页新翻开的书，都会让他离这个世界的真相更近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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