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弥漫着浓郁的炖肉香气。
铸铁锅内的棕红色汤汁持续翻滚，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夏俊推门走进来，身上是一件白衬衫和墨绿色工装裤。热浪混杂着牛肉与香料的芬芳扑面而来。灶台上两口大锅正冒着热气——一口炖着切成大块的牛肉，另一口煮着金黄的土豆。孜然的气味在空气中飘散。
“阿俊，来。”光头大汉头也不回地说道。他粗壮的手臂正握着一柄长木勺，在锅中缓缓画圈。围裙已经被蒸汽熏得半湿，胳膊上还沾着点点油渍。
夏俊停在厨房门口，目光投向那口冒着热气的炖锅。他微微低头，用手在鼻前轻扇，深吸一口气。“麻烦张哥了。”
大汉转过身，厚实的手掌重重拍在夏俊肩上：“这可是正宗的秘鲁炖牛肉，正好炖了四个小时。”他端详着夏俊略显苍白的脸，眉头微皱，“怎么，还没从乌克兰那事儿里缓过来吗？”
夏俊勉强笑了笑，点点头，转身走出厨房。
大汉望着他的背影，无意识地搅动锅中的汤汁。勺沿滴落的汁水落在灶台上，发出细微的啪嗒声。
“上面真要派他去南美？”大汉低声自语，摇了摇头，“能从乌克兰活着回来，已经算是奇迹了。”
院子里的老槐树下摆着一张斑驳的木桌，碗筷已经整齐地摆好。夏俊独自坐在长凳上，盯着面前空荡荡的粗瓷碗。午后的阳光穿过树叶的间隙，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犬吠，显得这大院格外宁静。
夏俊，前龙国特种部队成员，因特殊任务曾被派往乌克兰战区，近日才刚刚归国。他微微眯眼，思绪又一次飘回那片战火纷飞的土地——炮声震耳，硝烟呛人，还有在断壁残垣之间，他一直无法忘记的那双眼睛。
杰娜，你到底在哪儿？
“嘿！发什么呆呢！”战友小毛扯着嗓门喊道，一巴掌不轻不重拍在夏俊后脑勺上。他手里拎着两瓶白酒，脸上挂着那副标志性的贱笑：“老班长要是看见你这副怂样，非再踹你几脚不可！”
夏俊揉了揉被打的地方，回过神来，抬腿回敬了一脚。他站起身，嘴角终于浮起一丝笑意：“我去帮张哥端菜。”
再次走进厨房时，炖锅正腾起滚滚热气，牛肉的香味愈发浓郁。夏俊甚至已经在心里盘算，今晚非在酒桌上放倒小毛不可。
夜空之中，满月高悬。这场聚餐结束后，明天夏俊就要飞赴新的任务地点。与眼前这片祥和截然不同，此刻的东欧战场上，无人机的嗡鸣与炮弹的呼啸仍在继续。
——咻！轰！！
爆炸冲击波震得整片废墟不住颤抖。无人机像饥饿的蝗群，在焦黑的建筑残骸上空不断盘旋。某处隐蔽的废墟之中，一支突击队正依次钻入重新打通的地下天然气管道。
阴暗的管道内回荡着军靴踏在金属上的声响。管道前端，一名俄军军官弯腰行至队尾，拍了拍其中一名士兵的肩：“杰娜，时间到了。”
“嗯。”杰娜深深吸尽最后一口烟，眼神空洞地看了军官一眼。她直接用拇指和食指掐灭烟头，皮肤上留下一小块焦痕，却仿佛毫无知觉。“距离目标还有两公里。”她的嗓音沙哑而平静，“记住，速战速决。就算子弹打中自己人，也别停下。”
她咔嚓一声拉动AKM枪栓，压下夜视仪，开始整理装备。管道中腐败金属与残留天然气的气味依旧刺鼻，令人作呕。
士兵们沉默地点头。在这种渗透作战中，停下就意味着死亡。
捷琳娜，瓦格纳前突击队队长。在那次事件重组后，她选择留下，没有随其他队员前往非洲。只因为一个承诺，她决定滞留于这片战场，直到找到夏俊为止。
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同一处战壕，当时被几支乌军小队合围。炮弹如雨砸落，阵地震颤不止。杰娜与夏俊一同被埋进坍塌的防空洞。等她醒来，夏俊已不见踪影。
自那之后，杰娜找遍了所有战地医院，翻过无数伤员名单，甚至屡次冒险潜入敌占区，却始终没有夏俊的音讯。
但战争就是这样——没人能如愿平安离开。无论是身上的伤，还是心里的疤。
他们之间的约定很简单：等夏俊完成任务，就一起离开战场，去龙国开始新的生活。
“杰娜，该走了。”一个车臣大胡子走到她身旁笑了笑。队伍中还有VDV和信号旗的人。
杰娜回过神，麻木地点点头，打出手势，一脚踢开脚边的塑料瓶。此次行动由她指挥，目标是撕开乌军的整条防线。
与此同时，在管道突袭战的另一侧，某处废墟建筑阵地。
一名金发女兵正咬着绷带，用匕首挑出手臂中的弹片。她皱紧眉头听完下属的报告：“就是说，还是定位不到他们？”
“杰西卡上尉，确实找不到。要不要再申请一次卫星侦察？”全副武装的士兵低着头，不敢迎视她那双锐利的淡黄色眼睛。
安娜冷笑一声，继续处理皮肉中的金属碎片：“资源不会分配到我们这的，很遗憾。”她抬起眼睛，看向那名年轻士兵，“是我连累了你们。”
士兵无奈摇头，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这场战争究竟是为了什么？毫无意义。我的国家怎么会变成这样？安娜深吸一口气，拔出最后一块弹片。当消毒酒精浇在伤口上时，她闭上了眼睛。
不是因为疼痛，而是来到乌克兰之前所经历的一切——被自己的国家系统性欺骗，这种感觉比任何伤口都更加刺痛。三角洲？擦脚布罢了。
——咻！轰！
又一发炮弹落下。安娜猛地抓起脚边的AR步枪，沿楼梯快速转移。有人来了。但她并不知道，这一次，来的是杰娜所率领的数百人渗透组。
这也将是她们最后一次交锋。
龙国这边，夏俊醉意朦胧地把玩着一个古怪魔方。他打了个酒嗝，抬头看向光头大汉：“这又是什么玩意儿？不过还挺好看。”他手指摩挲着魔方表面，却忍住没有转动。
“前个月在厄瓜多尔捡的，我也不清楚是啥。”大汉摇头，语气转沉，“如果你真不想去南美，我试着帮你向上头申请。”
“用不着。”夏俊点烟深吸一口，目光扫过桌上高谈阔论的战友，“我这条命早就够本了。反正我生来就无父无母，不是么？”
他心里清楚，这些人平时不会聊那么久，只是想帮他分散注意力。这份心意，他懂。
从小在孤儿院长大，高中毕业参军，从武警一路干到那个连名字都不能提的黑色部门。常人难以想象的危险任务，与对岸CIA的明争暗斗，甚至远赴乌克兰战区，从病毒实验室中带出机密资料……这辈子，已经值了。
想到这里，夏俊抬头望天——月亮不知何时已被乌云吞没。
轰隆——
一道闪电裂空而过。众人连忙抬起桌子往屋里搬。光头大汉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咂嘴指向厨房：“进去吃吧。看来你明天是走不成了。”这话明显是对夏俊说的。
夏俊耸耸肩，帮忙搬桌。看来，行程得推迟了。
此时龙国山区下着倾盆暴雨，而东欧战场上却正上演另一场“暴风雪”——炮火覆盖整座城市，土地被炸得翻腾了一遍又一遍。尸体、弹壳与建筑残骸混杂一处，再难分辨。
某个弹坑之中，两名女兵被炮弹直接命中。在爆燃的火光中，她们被炸得残缺的脸上，竟同时浮现出一丝释然。乌军的防线，终究被这支渗透部队撕开。
不知是否命运弄人，夏俊这边也同样发生了意外。
煤气不知为何突然泄漏，也恰在此时，光头大汉的烟灰掉落在地。
轰！！
黑夜之中，这场爆炸极不寻常。火焰被某种力量约束在一定范围无法扩散，甚至隐隐变化为魔方的形状，将夏俊整个人包裹进去。
在夏俊最后的意识中，闪过的仍是杰娜那双倔强的眼睛。两人都因各自的经历从未谈过恋爱，不得不说，这滋味新鲜，却也痛苦。
奇怪的是，这场爆炸之后，只有夏俊一人失踪，其他人都安然无恙。
一同消失的，还有那枚来历不明的魔方。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