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刚蒙蒙亮,青山镇还笼罩在一层薄薄的雾气里,像未睡醒的娃娃,安静又带着点凉意。
镇子东头,一间普通的土坯房院里,一个穿着粗布短褂的少年正吭哧吭哧地劈着柴。他叫韩厉,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身材不算壮实,但动作极其稳当,每一斧头下去,木柴都应声而开,干净利落。
“厉娃子,歇会儿,喝口水再劈!”屋里传来母亲慈祥的声音。
“知道了,娘,就快劈完了。”韩厉应了一声,抹了把额头上细密的汗珠。他抬头望了望东边天际渐渐泛起的鱼肚白,心里盘算着今天要去后山哪片林子能打到更多的柴火,或者运气好,能不能撞见只傻狍子。
日子清贫,但踏实。这就是韩厉过去十五年的全部生活。若不出意外,他未来几十年的人生轨迹,大概就是接过父亲手里的锄头,娶个邻村的姑娘,生几个娃,继续在这片土地上耕耘,直到像祖辈一样,化为青山的一捧土。
但最近,镇上却弥漫着一种不同寻常的气氛。十年一度的“仙缘大会”,就要开始了。
据说,那些能飞天遁地的仙师们,会来到像青山镇这样偏远的地方,挑选有“灵根”的孩子,带回仙门修炼长生。对于镇上的大人和孩子来说,这既是遥不可及的传说,也是改变命运的唯一可能。
“仙师?长生?”韩厉劈完最后一根柴,将斧头靠在墙边,心里嘀咕,“听着是挺玄乎,但总比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强点吧?至少,听说仙师们不用天天劈柴。”
他性格里有着超越年龄的务实和谨慎。对那缥缈的仙道,他好奇,但谈不上狂热。毕竟,全镇上下成千上万的少年,每次能被选上的,也不过寥寥数人,概率比后山的老树突然开花还低。
“厉儿,过来。”父亲韩铁山从屋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个用旧布包着的小物件,神色有些郑重。
韩厉走过去:“爹,啥事?”
韩铁山将布包塞进他手里,布包入手微沉。他压低声音说:“这是咱家祖上传下来的,具体是啥年头,有啥用,你爷爷没说清,只说让一代代传下去。明天就是仙缘大会了,你带着它,说不定……能沾点福气。”
韩厉好奇地打开布包,里面是一块巴掌大小的玉佩。材质非金非玉,乌漆嘛黑的,表面光滑,但没有任何精美的雕刻,只在中间有个模糊的、像是天然形成的云纹图案。掂量起来,比普通的石头沉不少。
“这……黑疙瘩似的,能沾啥福气?”韩厉有些哭笑不得。他想象中的传家宝,至少得是闪闪发光的吧?
“混账话!”韩铁山瞪了他一眼,“祖上的东西,心意重过千金!让你带着就带着,哪那么多废话!”
“哦。”韩厉缩了缩脖子,乖乖将黑玉佩塞进怀里贴身放好。别说,贴着皮肤,竟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温凉感,在这初夏的早晨,让人觉得挺舒服。
“也许真是个宝贝?”韩厉心里划过一丝念头,但很快又自嘲地笑了,“想啥呢,估计就是块奇怪的石头。”
第二天,青山镇中心那片最大的晒谷场上,人山人海,比过年赶集还热闹。几乎全镇的人都来了,尤其是那些适龄的少年和他们的父母,个个翘首以盼,眼神里充满了渴望、紧张和敬畏。
韩厉也被父母拉着站在人群中,他个子不算最高,只能踮着脚往前看。晒谷场的高台上,空无一人,但一种无形的压力已经笼罩下来。
快到正午时分,天际突然传来一声清越的鹤唳。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三道流光从天边疾驰而来,眨眼间便落在了高台之上。
光华散去,现出三人。为首是一位身着青色道袍、面容清癯的中年道士,仙风道骨,目光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身后跟着一男一女两名年轻人,男的身姿挺拔,女的容貌清丽,皆气质出尘,与台下这些凡夫俗子形成了鲜明对比。
整个晒谷场瞬间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本座乃青元门外门执事,道号玄云。”中年道士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今日按例,为宗门选拔弟子。年满十岁,未满十六者,依次上前,触摸这‘测灵碑’。”
他袖袍一拂,一座半人高的黑色石碑便出现在台上,碑面上刻满了复杂的符文。
选拔开始了。少年们怀着激动又忐忑的心情,一个个走上台,将手按在测灵碑上。大多数人按上去,石碑毫无反应,他们便只能黯然下台。偶尔有一两人能让石碑泛起极其微弱的白光,那玄云执事便会微微点头,示意其站到一旁。
每当有白光泛起,台下便会响起一阵羡慕的惊叹。
韩厉看着,手心也有些冒汗。他虽然心态平和,但事到临头,说不紧张是假的。
“下一位,韩厉。”终于轮到了他。
他深吸一口气,稳步走上高台。靠近了,更能感受到那位玄云执事身上传来的淡淡威压。他不敢多看,依言将右手按在了冰冷的测灵碑上。
一触之下,碑身似乎轻微地震动了一下,随即,泛起了一层淡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青色光晕,光晕非常微弱,而且闪烁不定,仿佛随时会熄灭。
玄云执事原本平静无波的脸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轻轻一皱。他打量了一下韩厉,沉吟片刻,开口道:“五行伪灵根,资质……下下等。罢了,我青元门广开仙路,即便资质平庸,亦给一线机缘。你可愿入我门下,从杂役弟子做起?”
杂役弟子?
台下传来一些细微的议论声。谁都知道,杂役弟子几乎是仙门的最底层,干的是最累的活,享受的是最差的资源,仙路艰难可想而知。
韩厉心里也是一沉。他没想到自己的资质竟然差到这种地步。但只是一瞬,他便做出了决定。留在家乡,一眼就能望到头;去仙门,哪怕是做杂役,至少还有一丝渺茫的希望,还能见识更广阔的天地。
他躬身行礼,语气坚定:“弟子愿意!”
玄云执事点了点头,不再多言,示意他站到那几个能让石碑发出微弱白光的孩子身边。韩厉注意到,那几个孩子看他的眼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显然,连他们这些资质普通的,也瞧不上他这个“下下等”的杂役预备役。
选拔很快结束,青山镇今年连同韩厉在内,只有四人被选中。
没有太多的告别时间,玄云执事祭出一艘巴掌大小的木舟,迎风便长,化作一艘足以容纳十数人的飞舟。他带着三名新弟子踏上飞舟,在与镇民们敬畏的目光中,飞舟化作一道青光,冲天而起,瞬间消失在云端。
这是韩厉第一次飞天。强烈的失重感和扑面而来的罡风让他脸色发白,紧紧抓住船舷。俯瞰下方,熟悉的青山镇迅速变小,化作模糊的斑点,周围的云气呼啸而过。
新奇、刺激,还有对未来的茫然,交织在他心头。
飞行持续了约莫两个时辰,飞舟开始降低高度。穿过云层,一片巍峨连绵的山脉映入眼帘,峰峦叠翠,云雾缭绕,无数亭台楼阁点缀其间,仙鹤飞舞,霞光隐现,宛如仙境。
“这便是青元门。”玄云执事的声音响起,“你等记住,入得仙门,便与凡俗不同。门规森严,需勤加修炼,不得懈怠。”
飞舟在山门前的一片巨大青石广场上降落。早有其他执事带着此前从别处招收的弟子在此等候。韩厉粗略一看,这次新招收的弟子约有百人,其中绝大多数都和他一样,是穿着朴素的农家或少爷打扮,但眼神中都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他们被带到一处偏殿,一名面色严肃的中年修士给他们分发了物品:两套灰色的杂役弟子服饰,一本薄薄的《长青诀》第一层功法,一块代表身份的木质令牌,以及……一个月份额的“福利”——三块指甲盖大小、闪烁着微光的石头(下品灵石),和一枚龙眼大小、散发着清香的药丸(“聚气丹”)。
“此乃你等一月之用度,灵石助你等感应灵气,聚气丹辅助修炼。住处自去西边杂役区寻找空房。明日卯时,于此地集合,分配活计。”中年修士语气冰冷,说完便转身离开,多一句话都没有。
新弟子们面面相觑,然后一哄而散,争先恐后地冲向杂役区去寻找好一点的住处。
韩厉没有去挤。他深知,在这种陌生环境,冲动和争抢最容易惹麻烦。他等大部分人都走了,才不紧不慢地走向那片看起来拥挤破旧的杂役区。
最终,他在一个偏僻的角落,找到了一间还算干净,但明显很久没人住的空屋子。他简单打扫了一下,将发放的物品放在那张硬邦邦的木床上。
看着那三块灵石和一枚聚气丹,韩厉叹了口气。这就是一个月的资源?看来这仙门之路,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艰难。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那块冰凉的黑玉佩,苦笑道:“祖传的宝贝啊,你要真有点灵性,就保佑我别饿死在这仙门里吧。”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他怀里的黑玉佩,似乎微微发热了一下。紧接着,他手中那三块下品灵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光泽迅速黯淡下去,仿佛里面的能量被瞬间抽空!而几乎同时,他感到一丝微弱却精纯无比的清凉气流,从玉佩传入自己胸口,并自动沿着《长青诀》功法描述的那条陌生路线,缓缓运行了一小段!
韩厉猛地愣住了,眼睛瞪得溜圆,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中那三块已经变得和普通石头无异的“灵石”,又摸了摸胸口似乎恢复冰凉的黑玉佩。
这……这是什么情况?
这黑疙瘩,竟然能……偷吃灵石?还反哺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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