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仿佛穿越万古时空的叹息在脑海中回荡，带着说不尽的苍凉与寂寥，让韩厉心神剧震，差点从修炼状态中跌落出来。他猛地睁开双眼，急促地喘息着，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眼前的景象依旧，细雨绵绵，药圃里的青玉葱因为刚才那场加强版的“灵雨”而越发青翠欲滴。但韩厉的心却再也无法平静。
“无尽的云雾……断裂的石柱……还有那声叹息……”他下意识地捂住胸口，感受着那块紧贴皮肤、此刻已恢复冰凉的黑玉佩，“不是错觉！这玉佩……真的在向我传递什么信息？”
“小子，发什么呆呢？”胖师叔的声音从屋檐下传来，带着一丝好奇，“刚才你那灵雨诀有点意思啊，范围不大，但灵气浓度可不低，差点赶上练气中期的云雨术了。怎么做到的？”
韩厉回过神来，心中警铃大作。幻象之事太过诡异，绝不能透露半分。他连忙收敛心神，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困惑和一丝“惊喜”，起身对胖师叔行礼道：“回师叔，弟子也不知怎么回事。就是按照您教的法诀运转，然后……然后感觉今晚雨中的水灵之气特别听话，一下子就汇聚过来了，可能……是碰巧了吧？”
“碰巧？”胖师叔眯着小眼睛，走到药圃边，仔细看了看那些长势喜人的青玉葱，又打量了一下韩厉，肥硕的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呵呵，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不过，修行之路，光靠运气可走不远。刚才看你气息浮动，心神不宁，可是修炼上遇到了什么岔子？”
韩厉心中一动，顺势说道：“师叔明察。弟子刚才修炼时，似乎……似乎隐约看到一些模糊的碎片，听到一点奇怪的声音，不知是否是修炼不当所致？”他半真半假地请教，想试探胖师叔的反应。
胖师叔闻言，眉头微挑，摸了摸双层下巴：“幻视幻听？嗯……《长青诀》中正平和，按理说不该有此弊端。除非……是你自身神识在灵气滋养下有所增长，又或者，接触了什么带有残留印记的古物，被动接收了一些碎片信息。”他说着，目光似无意地扫过韩厉的胸口。
韩厉心头一跳，连忙低头：“多谢师叔解惑，弟子明白了。”胖师叔的话，几乎印证了他的猜测！这玉佩，定然是某种“带有残留印记的古物”！
“明白就好。修行界光怪陆离，什么稀奇事都有。只要不影响根基，不必过于惊慌，顺其自然即可。”胖师叔摆摆手，看似随意地提点道，“不过，神识增长是好事，以后练习驱物术之类的小法术会更容易上手。好了，雨下大了，回去歇着吧，明天还有正事。”
“正事？”韩厉一愣。
“嗯，宗门发布了针对杂役弟子的集体任务，每个区域都要抽人。我们百膳堂分到了几个名额，你算一个。”胖师叔打了个哈欠，“具体任务明天早上集合就知道了，不是什么危险活儿，就是跑跑腿，出出力。快去睡吧。”
带着对幻象的惊疑和对新任务的好奇，韩厉回到了自己的小屋。他再次拿出黑玉佩，在灯下仔细摩挲，那模糊的云纹依旧，再无异样。他尝试着像之前那样运转功法并感应玉佩，却再也无法进入那种玄妙的状态，更看不到任何幻象。
“看来，触发那幻象需要特定的条件……或许是灵雨诀引动了某种水属性灵气，与玉佩产生了共鸣？”韩厉暗自思忖，“这玉佩的秘密，比我想象的还要深。必须更加小心。”
第二天一早，韩厉和另外三名被选中的杂役弟子在刘师兄的带领下，来到了杂役区中心的广场。这里已经聚集了上百名杂役弟子，都是从各堂各司抽调来的。负责此次任务的，是一位面色严肃的外门执事。
“肃静！”外门执事声如洪钟，压下了现场的嘈杂，“此次任务，是前往宗门辖下的‘黑风山’外围区域，采集一种名为‘清心草’的灵植。此草是炼制‘清心丹’的主药之一，宗门需求甚大。”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黑风山外围并无强大妖兽，但需提防寻常野兽以及一些毒虫。你等以十人为一队，每队由一名资深杂役带领，按照地图标注区域采集。为期五日，每人需上交至少五十株合格的清心草。超额完成者，有额外贡献点奖励。未能完成者，扣罚当月例钱！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众人齐声应道。
韩厉心中了然。这就是典型的宗门任务，用贡献点激励弟子劳作，为宗门创造价值。清心草只是低阶灵草，任务听起来确实不算危险，但要在五天内采集五十株，还要保证质量，也绝非易事，尤其对于他们这些修为低微的杂役弟子而言。
很快，队伍分配完毕。韩厉所在的队伍，领队是一位名叫孙浩的资深杂役，练气三层的修为，在杂役中算是高手了。他身材瘦高，眼神有些倨傲，扫了一眼自己队里的九个新人，特别是感受到韩厉只有练气一层的气息时，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
“都跟上，别掉队！路上谁要是拖后腿，别怪我不客气！”孙浩冷冷地丢下一句话，便率先朝着山门方向走去。
韩厉默默跟在队伍末尾，心中并无多少波澜。他早已习惯了这种实力为尊的氛围。他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装备：一把普通的柴刀（胖师叔额外给他的，比制式的好用点）、一包干粮、水囊，以及那张简陋的地图。
走出山门，进入莽莽群山，空气顿时变得清新而又带着一丝野性的危险。茂密的原始森林，脚下是厚厚的落叶，四周不时传来不知名鸟兽的啼鸣。孙浩显然对这条路很熟悉，走得很快，队伍里的新人们不得不小跑才能跟上。
走了大半天，翻过两座山头，终于抵达了地图上标注的一片山谷。谷中灵气似乎比外界稍浓一些，生长着各种草药。
“分散开采！眼睛放亮些！清心草通常长在背阴湿润的岩石缝隙或者大树根部，叶子呈锯齿状，有淡淡的清凉气味！”孙浩吩咐道，“日落前回到这里集合！”
众人立刻散开，埋头寻找起来。韩厉也选了一个方向，仔细搜寻。他发现在这种环境中，他那经过玉佩潜移默化强化后的五感，似乎比其他人更敏锐一些，能更快地发现隐藏在草丛石缝中的草药。
不到一个时辰，他已经采集了七八株合格的清心草，效率相当不错。然而，就在他小心翼翼地挖掘一株长在岩缝里的清心草时，旁边突然伸过来一只手，蛮横地抢了过去！
“这株品相不错，归我了！”一个嚣张的声音响起。
韩厉抬头，看到同队的一个名叫赵莽的杂役弟子，正得意洋洋地将那株清心草塞进自己的背篓。赵莽身材粗壮，有练气二层的修为，在队伍里仅次于孙浩，平时就有些欺软怕硬。
韩厉眼神一冷，缓缓站起身：“赵师兄，这株草是我先发现的。”
“你先发现的？”赵莽嗤笑一声，用手指戳着韩厉的胸口，“小子，识相点！一个练气一层的废物，采再多草也是浪费！乖乖把你篓子里的草都交出来，以后跟着我，我罩着你，保你完成任务，怎么样？”他显然是把韩厉当成了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另外几个同队弟子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但都敢怒不敢言，甚至有人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领队孙浩则抱着胳膊站在不远处，冷眼旁观，丝毫没有插手的意思。
韩厉看着赵莽那张跋扈的脸，又瞥了一眼无动于衷的孙浩，心中怒火升腾，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计算。动手？赵莽练气二层，力气和法力都胜过自己，硬拼吃亏的可能性很大。隐忍？难道真要任由他抢夺自己辛苦采集的草药？
就在他权衡之际，怀里的黑玉佩，再次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波动，这次不是吸收灵气，也不是引发幻象，而是……一种指向性的牵引感，仿佛在提醒他注意旁边的某处草丛。
韩厉心中一动，顺势后退一步，装作被赵莽推搡得站立不稳，踉跄着跌向那片草丛。在身体倒下的瞬间，他的手看似无意地按向了玉佩指引的方向。
入手处，并非泥土，而是一个坚硬、冰凉、半埋在腐叶下的……金属物件的一角！
韩厉的手指触碰到的瞬间，一股远比清心草浓郁数倍的灵气，顺着指尖猛地窜入他体内！这绝非凡物！他强压下心中的惊骇，正想仔细探查，赵莽那不耐烦的骂声已经再次响起：“废物！装什么死！赶紧把草药交出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倒地不起的韩厉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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