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从军行被林咏薇读得抑扬顿挫,所有人看李跃的目光,如同见鬼。
“各大学社都广纳文采惊艳的学子,秋闱大比,每科都会命题作诗,你们切勿轻视诗词创作。
李跃这首诗大气磅礴,字里行间杀气毕露,堪称边塞诗词典范,我会把这首从军行收录典书阁。”
不用过多赞誉,将诗收录太岳书院典书阁,已是儒生最高荣誉了。
三十几位童生,半数教白卷,交上去的从军行中也有几篇惊艳之作,齐悦仅次于李跃,排在了第二位。
沈秀妍和柳如烟勉强算合格。
下课后,最兴奋的不是李跃,反而是柳如烟。
“我就说我师兄能夺魁,你们还不信,愿赌服输,给钱!”
十几个女童生,都咧着嘴往柳如烟手里塞银子。
捧着一堆碎银和铜钱,柳如烟笑嘻嘻地跑到了李跃身边。
“你这是?”
“师兄我跟她们赌,说你诗会定拔头筹,她们都不信,还说那个月上西楼不是你写的,这回她们输得心服口服,不知道啥时候能举办书院诗会,到时候我把盘口开大点!”
李跃……
看来要躲远点,不但要躲那些女童生,连林咏薇李跃都想躲。
自己装傻,林咏薇就拿亡父鞭策自己,稍有表现又会一枝独秀,李跃现在真把握不好尺度。
刚要往山下走,身后却传来了沈秀妍的声音。
“你要去哪儿?”
李跃忙招呼她往学院外头走。
“等等我,你们去哪儿?”
还没走到学院大门,柳如烟又追了上来。
“你是嫌事儿小啊?居然拿我开赌局?你这不是给我惹事儿吗?学院知道如何了得?”
李跃一脸无语。
柳如烟一脸无所谓:“那怕啥,你强就是强,策论甲一,辩经又得到林师赞许,诗会又拔了头筹,就是太岳书院的正式学生,有几个人的诗文能被典书阁收藏,你想低调也不可能啊?
我就不明白了师兄,研学可是表现自己的机会,你不但不表现还处处藏拙,你不想被李老夫子那种大儒入眼?”
李跃叹了口气:“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道理你都不懂?在你自身实力还没达到一定高度的情况下,少做惊人之举,否则就不是惊艳,而是惊吓了。”
沈秀妍点点头:“跃哥儿说的有道理,他跟你我不同,你有学正伯父撑腰,而我家肯花银子,这次会考出线不就是个例子?”
柳如烟依旧不服:“林师不是说,太岳书院不拘一格降人才吗?怎么州学内还参杂这些东西?”
李跃叹了口气:“你可以问问你伯父,据说现在秀才举人都能拿银子捐,你还敢相信不拘一格降人才那种鬼话?
对了如烟,你伯父在州府当学正,青州的书局他肯定熟悉,能不能帮我找个有实力的书局,我想跟老板研究点生意。”
柳如烟笑了:“这你不用找我叔叔,我就能帮你,跟我走吧。”
回到别院坐上马车,柳如烟才说道:“我表姐就在九里桥开了个书局,紧挨着县学,她的扶摇书社可比清河县的文苑书局有实力。”
九里桥可不比裤裆街,此处是青州府最繁华之所,一座九转回廊的古朴木桥,横亘秀水河上,岸边停靠着不少雕梁画栋的画舫花船。
沈秀妍看着外面的花船直皱眉:“如烟,你表姐为何将书局开在这种烟花之地?”
“这你得问我表姐啊?应该是九里桥人气旺好赚银子吧。”
李跃却说道:“文人雅士最喜饮酒聚会唱诗和曲,你表姐把书局开在此处,很有经商头脑。”
扶摇书社紧挨着秀水河,是个三层的木楼,古色古香,门头不但有牌匾,还有个类似画廊的东西,不少人围着看。
三人下车,李跃并未急着进去,而是挤进人群看画廊上的内容,这一看他脸上立刻露出笑容,知道自己来对了地方。
木牌子上贴着不少诗文,扶摇书社正在举办诗词大会。
“这女老板可比段天德懂文化产业,还会搞营销,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书社伙计认识柳如烟,任由她带人往楼上走,三楼最里面一间屋子,隔着门,李跃都能闻见一股甜腻的香气。
这不是檀香,更像是来自西域的香水。
“表姐我进来了!”
柳如烟说着话就推开了屋门,一个身披紫衣的女子,正依着栏杆看书,明眸皓齿,衣袂飘飘,两只赤脚被裙裾衬得雪白,回眸一笑,李跃直接沦陷了。
如果将沈秀妍比作空谷幽兰,这女子绝对是朵怒放的玫瑰。
“烟儿?你不在书院研学,跑书院来做什么?是要买书?”
女子起身招呼三人坐下,柳如烟拉着李跃站到了女子身前。
“二姐,这就是李跃师兄,是不是一表人才?我表姐柳意涵,我师姐沈秀妍。”
柳如烟这才想起给众人做介绍。
“跃哥儿今年好像十六岁,姐姐我虚长三秋,叫你跃哥儿不介意吧?”
李跃忙低头拱手,根本不敢看柳意涵那张祸国殃民的脸。
“跃哥儿,你写的那首独上西楼我百唱不厌,已经成了扶摇书社的压轴曲目,每到华灯初上,想听我吟唱的文人骚客比去花船的都多,不知跃哥儿能否再给我写几首歌咏?”
李跃连连点头:“姐姐既然喜欢,我尽力就是,不知姐姐想要哪种歌咏?描述才子佳人,还是歌颂家国情怀?”
柳意涵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难怪烟儿管你叫诗仙,你居然不分题材都能写?来九里桥的文人雅士,寻欢者作乐居多,当然是才子佳人更受喜欢,不知跃哥喜欢什么乐器,我叫人准备。”
李跃会的乐器不少,但都不精,吉他倒是很熟练,可大周怎么可能有吉他?
“姐姐书社可有大阮?我多少会一点,不过我写歌咏直白一些,八股酸腐,好些词句拗口得很。”
柳意涵真从罗汉床边拿起个大阮,递给了李跃。
“我越来越好奇了,不知跃哥会给我带来何种惊喜,你唱便是。”
骈足坐上罗汉床,柳意涵两只大眼睛盯着李跃,慵懒中带着些挑逗。
李跃心跳不已,忙正襟危坐,弹响了大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