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澈蹲下身。
他拨开面前半人高的杂物堆,视线穿过昏暗,精准地锁定在那个破旧的纸箱上。
一股混杂着雨后霉变与城市垃圾的复杂气味,正从巷子深处弥漫开来。
但他此刻所有的感官,都被纸箱里那个蜷缩着的小小身影牢牢攫取。
一只卡蒂狗。
一只幼年的卡蒂狗。
它浑身沾染着污渍,原本应该是蓬松的橘色毛发此刻纠结成一团,暗淡无光。它将头深深埋在自己的前爪之间,身体随着每一次呼吸,带起一阵几乎无法察觉的、细微的颤抖。
林澈的心脏收紧了。
他没有立刻靠近,只是在原地,发动了自己的天赋能力。
【真理之眼】。
刹那间,一道只有他自己能看见的、由无数微光数据流组成的虚拟面板,在卡蒂狗的上方悄然展开。
【精灵:卡蒂狗】
【属性:火】
【性别:雄】
【等级:LV.1】
【潜力评估:天王级】
【状态:虚弱、轻微营养不良、被遗弃的心理创伤】
【特性:引火(隐藏特性:正义之心)】
【遗传技能:晨光、近身战、吼叫】
【基础技能:咬住、火花】
【好感度:-10(恐惧)】
面板上的每一个字,都化作一道电流,狠狠地冲击着林澈的神经。
天王级!
隐藏特性!
还有那两个堪称极品的遗传技能!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捡到宝”可以形容的了,这简直是天上掉下了一个足以改变一生的巨大馅饼。
狂喜的情绪在他胸腔里炸开,几乎要冲破喉咙。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不顾一切地冲上去,将这个小家伙据为己有。
这是一种最原始、最赤裸的占有欲。
可他的脚步,却在抬起的前一刻,被死死钉在了原地。
他的视线,从那行刺眼的“天王级”潜力评估上,缓缓下移,最终落在了那一行灰暗的状态描述上。
【虚弱、轻微营养不良、被遗弃的心理创伤】
【真理之眼】的能力进一步深化,让他看到了更多。
他看到了那纠结的毛发之下,一道道已经结痂,但周围皮肤依旧红肿的细小伤痕。
他看到了小家伙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在不安地颤动。
他甚至能感知到,那具小小的身体里,生命之火是何等的微弱,仿佛随时都会被这巷子里的阴冷寒风吹熄。
这是一只被人为丢弃的精灵。
一个拥有着无上荣耀的未来,却在此刻正承受着巨大痛苦与恐惧的生命。
极品的资质。
悲惨的现状。
两者形成的强烈反差,化作一柄重锤,狠狠砸在了林澈的心上。
刚才那股因为贪婪而升起的狂热,瞬间被浇灭、冷却,然后升华成了一种截然不同的情绪。
那是一种沉甸甸的,名为“责任”的东西。
他不再是单纯地想要“得到”它。
而是发自内心地,想要“拯救”它。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但一个严峻到足以致命的问题,也随之浮现在眼前。
他明天,才能去训练家协会领取自己的训练家资格证。
没有合法的训练家身份,他就无法使用精灵球,无法将这只卡蒂狗合法化地收服,更无法将它带去精灵中心接受正规治疗。
可如果就这么放任不管……
林澈看了一眼天色,夕阳的余晖正在被高楼的阴影快速吞噬,夜晚即将来临。
以这只卡蒂狗目前的状态,它很可能撑不过今晚。
不能等。
一秒都不能等!
林澈立刻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指尖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快速划开屏幕,拨通了第一个号码。
父亲,林建国。
“喂,小澈?高考完了不出去疯,给我打电话干嘛?”
电话那头传来父亲略带调侃的、沉稳的声音。
林澈没有寒暄,语速极快地将事情的经过简述了一遍。
电话那头的林建国沉默了片刻。
“天王级潜力的卡蒂狗?被遗弃的?”
他的声音里透出一丝惊讶,但更多的是一种过来人的果决。
“想收服就去做,这是你的机缘。钱不够的话,爸给你想办法。”
“问题是我没有资格证,爸,你能不能现在回来一趟?”
“我在外地,项目走不开,最快也要晚上十点才能到家。”
远水救不了近火。
林澈的心沉了下去。
“别急,”林建国安抚道,“你妈不是有资格证吗?你找她试试。”
挂断电话,林澈看着通讯录里“母亲”那个名字,眉头紧锁。
这才是真正的难关。
他深吸一口气,终究还是硬着头皮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背景音里还夹杂着电视连续剧的声音。
“喂?”
母亲周雅的声音一如既往。
林澈组织了一下语言,用尽可能平缓的语气,将事情复述了一遍。
话音未落,电话那头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八度,尖锐得刺耳。
“什么?一只来路不明的卡蒂狗?”
“还是在小巷子里捡的?不行!绝对不行!”
果不其然。
周雅的声音如同连珠炮一般,隔着听筒都能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怒气。
“谁知道它身上有没有携带病菌?万一有狂犬病呢?万一咬人了怎么办?”
“林澈我跟你说,你刚考完试,别一天到晚给我找事!”
面对母亲滔天的怒火和一连串的质问,林澈反常地没有争辩。
他只是静静地听着,任由母亲将所有的担忧和不满宣泄出来。
等到电话那头的声音稍稍平息,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时,他才开口。
他的声音很平静。
“妈,高考成绩预估出来了。”
“我两门主科,都是S 。”
电话那头猛地一滞。
所有的怒火和质问,仿佛瞬间被这个重磅消息给压了下去。
“……真的?”
周雅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敢置信的颤抖。
“真的。”
林澈语气笃定。
他知道,对于将他高考看得比天还大的母亲而言,这比任何解释都管用。
果然,电话那头的气氛缓和了下来。
趁着这个空档,林澈才小心翼翼地,将话题重新引回那只危在旦夕的小家伙身上。
这一次,他没有再提什么“天王级潜力”,没有去描述它未来会多么强大,价值有多么惊人。
他只是用一种近乎请求的,带着一丝疲惫和不忍的语气,描述着他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妈,它真的很乖,也很可怜。”
“就缩在一个破纸箱里,一直在发抖,眼睛都不敢睁开。”
“再没人管它,它可能真的会死的……”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沙哑。
“我保证,它性情很温顺,绝对不会伤人。”
“我……我会对它负责的。”
电话那头,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没有了斥责,也没有了质问。
林澈甚至能清晰地听到母亲略显紊乱的呼吸声。
他在赌。
赌母亲那看似坚硬的、被生活磨砺出的外壳之下,那颗他从小就知道的、最柔软的心。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巷子里的光线,彻底暗了下去。
就在林澈的心也跟着一点点沉入谷底时,电话里,终于传来一声充满了无奈与妥协的叹息。
“地址发我。”
“我……我先过去看看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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