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沉默地走在冰之国残破的街道上,寒风卷着细碎的冰晶掠过废墟。纳兰沐琴的靴子踩在碎冰上,发出细微的碎裂声,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她的心上。她望着眼前这片曾经繁华的银白世界,眼中满是怒火,咬着下唇,心中的悲愤难以抑制。冰之国,这个她当成自己亲人一样爱护的国家啊,百姓们在这片银白世界里安居乐业,靠着娴熟的冰雪技艺与丰富的渔猎收获维持生计。
如今一切都毁了,街道上到处是残垣断壁,房屋被焚烧后的痕迹还清晰可见,街道两旁原本精美的冰雕建筑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那些巧夺天工的冰晶拱门、栩栩如生的雪兽雕像,全都化为一地碎片。纳兰沐琴记得,当初她离开这里时,这里还是欢声笑语不断。孩子们在街道上追逐嬉戏,商贩们吆喝着叫卖各种冰雪工艺品,空气中飘荡着烤鱼和热茶的香气。如今,只剩下死寂。
“粮食......全被抢走了......”一个虚弱的声音从侧面传来。
纳兰沐琴转头,看到一名满脸是血的侍卫用长枪支撑着身体。他的铠甲上布满刀痕,左肩的伤口还在渗血,染红了半边衣襟。那是一名年轻的侍卫,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却已经经历了生死搏杀。
纳兰沐槿蹲下身,扶起一位靠在墙边的老人。老人的手像枯枝一样颤抖,干裂的嘴唇蠕动着,却发不出声音,只能无力地摇头,手里攥着被火烧的只剩下一小块的布料,不愿丢弃,仿佛这是她的亲人留给她的唯一念想。
“那群暴民......不知从何处而来......”侍卫继续说道,眼中闪烁着愤怒与痛苦,“他们到处破坏,见人就打,连妇孺都不放过。我们奋力抵挡才护住了百姓们的安全,但......”他的声音哽咽了一下,“我们人数有限,护不了粮仓的周全。”
纳兰沐琴闭上眼睛,感觉到每一丝寒风都在向她诉说着这片土地的痛苦。当她再次睁眼时,那双如极地冰川般的眸子已结满寒霜。
“粮仓当家的呢?”她问,声音比冰雪更冷。
侍卫低下头:“当家的用全部家当购置的粮食......他的娘子苦苦哀求我们能帮他们抢回些粮食,哪怕只有一丁点也好。我的同伴们沿着暴民留下的足迹追了过去。”
曦灵站起身,腰间的佩剑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有消息了吗?”
“一刻钟前,一个同伴回来报告。”侍卫指向城门方向,“他们追到城门时,那群暴民已没了踪影,不知去了何处。大部分人返回营地准备善后,只留几个人回来查看城中情况。”
纳兰沐琴走向一处被烧毁的房屋,手指抚过焦黑的木梁。这里曾是城里最热闹的茶楼,她还记得掌柜总是笑眯眯地为巡逻的卫队准备热茶。现在,只剩下几缕青烟从废墟中升起,像是无声的控诉。
“这些人行动异常有序,”曦灵走到纳兰沐琴身边,压低声音,“不像是普通的暴民。他们对这里的布局了如指掌——粮仓位置、卫队巡逻路线、撤退通道......”
“查。”她的声音比极地的寒风更冷,“我要弄清楚是谁在背后推动这场暴乱。”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几个衣衫褴褛的孩子从废墟中钻出来,怀里紧紧抱着几个冻得发硬的土豆。为首的男孩脸上带着淤青,却倔强地挺直脊背:“我们找到些漏网的粮食!”
纳兰沐琴的眼神突然凝固。男孩脖子上挂着的冰晶吊坠在阳光下折射出奇异的光芒——那是她多年前亲手颁发给城门卫队的嘉奖信物,整个冰之国只有七枚,每一枚都刻有受奖者的名字。
“阿泰呢?”她快步上前抓住男孩的肩膀,“给你这个吊坠的侍卫在哪?”
男孩的眼泪突然夺眶而出,在脸上冻成冰珠:“阿泰叔叔他们...全都...为了保护我们...”他哽咽着说不下去了,只是紧紧攥着那枚吊坠,仿佛这是他与那个英勇侍卫最后的联系。
纳兰沐琴感到一阵眩晕。阿泰是第一批追随她的侍卫,从她还是个不被看好的公主时就忠心耿耿。二十年前那个雪夜,十五岁的阿泰跪在她面前:“臣愿用性命担保,沐琴公主绝非他们所说的灾星。”
现在他用自己的血证明了誓言。
她蹲下身,用手轻轻拂去男孩脸上的冰珠,声音柔和下来:“孩子们,你们别怕,坏人都被侍卫叔叔们赶走了,你们都安全了,乖乖的跟着这个奶奶和哥哥好不好。”
“可是这个哥哥的脸上的全是血。”一个扎着小辫子的女孩怯生生地指着纳兰沐琴身后的侍卫。
纳兰沐琴转向身后的侍卫,后者正努力站得更直一些,不想吓到孩子们。她看到这个年轻侍卫眼中的坚毅,与当年的阿泰如出一辙。
“这个哥哥为了保护大家才受的伤,他跟阿泰叔叔他们一样英勇对不对,我们应该鼓励这个哥哥是不是啊。”
为首的男孩似乎听懂了,把土豆交给小伙伴,走到那个侍卫面前,他把自己脏兮兮的小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抓着侍卫的手,稚嫩的声音问着那个侍卫:“侍卫哥哥,你姓什么呀。”
“我姓莫,单名一个林,莫林。”年轻侍卫有些意外,但还是温和地回答,因为我在营地里年纪最小,大家都叫我小莫,他们还给我取了个外号——老幺。你们呢叫我小莫哥哥吧。”
“小莫哥哥,你身上的伤,疼不疼啊。”男孩仰着脸问,眼睛里还含着泪。
莫林笑了笑,尽管这个动作扯痛了他的伤口:“哥哥身上的伤不疼的,处理一下就好了。”他有些担忧地问,“哥哥这个样子,是不是吓到你们了?”
“没有。”男孩用坚定的语气说着,“小莫哥哥,我们不怕,你很英勇。我……我想习武,成为像小莫哥哥你一样的人保护大家,你教我习武好不好。”
“还有我们,我们也想习武!”其他孩子异口同声地说,小小的脸上满是决心。
“行,哥哥答应你们。不过要过几年哦。”
“为什么?”孩子们满脸疑惑。
“因为你们现在都大小了,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现在要做的是让自己健健康康的。等你们再长大一点,哥哥我就教你们。”莫林说,“那哥哥可不可以问问你们的名字?”
“我叫阿乐,她叫陶陶……”自称阿乐的男孩给莫林介绍着自己和自己的同伴们。
曦灵看着这一幕,心中既感动又苦涩。这些孩子本该,现在却不得不考虑如何拿起武器保护自己。她望向纳兰沐琴,发现她的眼中同样闪烁着复杂的情绪。
这时莫林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鲜血从指缝间渗出。阿乐立刻踮起脚,用脏兮兮的袖子去擦他脸上的血:“小莫哥哥,你咳血了!奶奶说咳血要喝热汤...”
“没事的。”莫林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转向纳兰沐琴,“姑娘若是还有事情要办,放心去吧,他们交给我了,我会帮他们安顿好的。”
一行人跟莫林他们告辞,跟着神秘男子穿过蜿蜒的小巷,避开了满是断壁残垣街道,夜色如墨,只有微弱的月光洒在地面上,映出几道模糊的影子。纳兰沐琴紧了紧身上的斗篷,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但她并未多言,只是默默跟在队伍后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空了的荷包。才想起玄铁弩碎片已经交了出去,那块冰冷的金属此刻正躺在那个神秘男子的怀中。曦灵背着昏迷的曦雪,脚步虽稳,眉宇间却透出一丝疲惫。月影则帮曦雪拿着她的武器星碎寒穹警惕地环顾四周,手中的星碎寒穹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仿佛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的情况。
神秘男子走在最前方,步伐轻快,似乎对这片区域极为熟悉。他的斗篷在风中微微飘动,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睛,偶尔回头看一眼身后的人,目光中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深意,却始终没有开口解释什么。
“我们还要走多久?”纳兰沐琴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压得很低,仿佛怕惊动了什么。
男子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快了。”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而沙哑,纳兰沐琴皱了皱眉,但眼下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只能继续跟着他前行。
四周的景色开始变得荒凉起来。远处传来几声乌鸦的啼叫,显得格外刺耳。曦灵感觉到背上的曦雪微微动了动,似乎有些不安稳,便低声安慰道:“别怕,我们很快就安全了。”
月影则始终保持着沉默,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四周,手中的星碎寒穹微微颤动,仿佛是在告诉他,前方的路并不简单,甚至可能隐藏着某种危险。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神秘男子终于在一座破旧的庙宇前前停下了脚步。庙宇的门扉半掩,门上的漆早已剥落,显得破败不堪。他轻轻推开门,示意众人进去。
“这就是你说的安全地方?”纳兰沐琴有些怀疑地看着眼前的庙宇,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男子点了点头,依旧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侧身让开了路。
曦灵背着曦雪率先走了进去,庙宇内部比外面看起来要好一些,虽然陈旧,但还算干净。月影紧随其后,手中的星碎寒穹依旧紧握,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
纳兰沐琴最后走进庙宇,心中依旧有些不安。她回头看了一眼男子,发现他正站在门口,目光深邃地望着远方,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现在可以跟我们说说你的名字了吧。”纳兰沐琴终于忍不住问道。
男子缓缓转过头,斗篷下的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名字我会告诉你们的,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现在暂时安全了,先休息一下吧,一会我带你们进入皇宫。”
他的话音刚落,庙宇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仿佛有许多人正在迅速靠近。纳兰沐琴心中一紧,立刻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
“你骗我们!”她手中汇聚力量握住一把长剑,目光凌厉地看向男子。
男子却依旧保持着那抹淡淡的笑容,缓缓退后一步,身影逐渐消失在夜色中。下一刻,数道黑影从屋顶跃下,手中的弯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直逼众人而来。
曦灵迅速将曦雪放下,交给月影照顾。拔出长剑与纳兰沐琴并肩而立。纳兰沐槿则已经与几名黑衣人交上了手,手中的武器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阵寒风,逼得对手连连后退。
“看来我们被设计了。”纳兰沐琴咬牙说道,手中的长剑迅速挡住一名黑衣人的攻击。
曦灵没有说话,她手中的长剑如同闪电般刺出,瞬间击退了两名黑衣人,
庙宇的战斗瞬间爆发,刀光剑影交织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然而,黑衣人的人数似乎越来越多,仿佛无穷无尽。
就在众人渐渐感到力不从心时,庙宇外突然传来一阵哨声,黑衣人的动作微微一滞,随即迅速退去,消失在夜色中。
纳兰沐琴喘着气,手中的长剑依旧紧握,警惕地看向四周。曦灵则迅速检查了一下曦雪的情况,确认她依旧安然无恙后,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纳兰沐槿收起自己的武器,看向庙宇外:“他们撤退了,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此刻是安全的。”
纳兰沐琴点了点头,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她看向庙宇外那漆黑的夜色,仿佛有一双无形的眼睛正在暗中注视着他们。
“看来有人不想我们查到什么。”她低声说着。
“不错嘛。”神秘男子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你不是寒玉卫队的人吗,为何要骗我们!”纳兰沐琴剑指男子,“说,谁指使你的。”
男子并未立即回答,只是走到院中的石桌前,轻轻拂去桌上的落叶,淡淡道:“姑娘不必如此动怒,但很可惜只说对了一半。”
“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说过我会告诉你们我的名字的。”男子缓缓的说着,“我叫夜无痕,并不是寒玉卫队的队员。”
“什么?!”纳兰沐琴震惊,手中的长剑消失,“你不是寒玉卫队的队员,那你的玉牌从何而来?”
夜无痕转过身,目光如炬:“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刚才的那帮黑衣人你们也看到了。要想知道剩下的事,跟我来吧。”
夜无痕走进室内,按动墙壁上一个不起眼的机关。随着一阵轻微的响动,墙壁缓缓转动,出现一条笔直的楼梯。
“这是?”纳兰沐琴感到疑惑。
“这下面是通向皇宫的密道,穿过密道我们就能进入皇宫了,你们也能帮这位姑娘治疗。”夜无痕说,“跟我来吧。”
众人对视一眼,跟着夜无痕走下楼梯,一条狭窄的通道出现在众人面前。通道内漆黑一片,根本看不清前方的路。
“这里这么黑,我们怎么走啊。”纳兰沐槿问道。
夜无痕没有作声,按动了墙上的石块,通道内瞬间明亮起来,照亮了前进的道路。
“这条密道还保留着以前的一些机关,虽然不会致命,但想破除机关很费时间,你们要跟紧我,别触动机关。”
一行人跟着夜无痕的脚步一点一点走过通道,纳兰沐琴打算让夜无痕解释一下自己心中的那些疑惑,但她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现在不是时候,于是她默默跟着队伍前进。三个时辰后,他们来到了密道的尽头,夜无痕拉动墙壁上的烛台,通道内火光熄灭,面前的墙壁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露出一条细小的缝隙。夜无痕推开墙壁,众人来到了一间布满灰尘的房间内。
“这里是?”纳兰沐琴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夜无痕微微一笑,语气淡然:“这里是以前存放古籍的地方,现在只是一间空屋而已。至于为什么骗你们……或许我们有共同的事情要查。”
“共同的事情?”纳兰沐琴眉头微皱,心中隐隐感到事情并不简单。
“我们先开离开这里吧。”夜无痕说,“我找人给你们安排房间休息。”
夜无痕轻轻推开房门,一行人跟着他离开房间。夜无痕挥手叫来远处的一个侍女。
“夜大人。”侍女毕恭毕敬的行礼,“您有何吩咐。”
“这几位是我的朋友,你带他们去……”夜无痕小声的在侍女耳边说着。
“是。”侍女回答,“几位请随我来。”
“等一下。”纳兰沐琴拦住夜无痕,“你知道在庙宇袭击我们的人是谁?”
“我不知道,不过我可以去查查看。”夜无痕平静的说着,“天色已晚,你们先去休息吧,剩下的事我们明天再说。”
侍女领着曦灵几人往东边走去,夜无痕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身影,默默关上房门,朝另一个方向离去。一炷香过后,曦灵几人跟着侍女在一座宫殿前停了下来,她推开宫殿的大门,将曦灵他们带往自己的房间。
“诸位,我们到了,这里便是隐月殿了,环境幽静,远离喧嚣,几位可自行分配房间。奴婢芷云,有什么需要的唤我便是,不打扰诸位休息了。”
芷云慢慢退出隐月殿,留下曦灵几人分配房间。此时的冰之牡丹,灯火通明,护法和丞相还有朝臣们争论不休。
“张相,你不是都答应我等我消息了,怎么又回来了。”护法说,“我都已经派人去查了,你还有什么事要与我争的。”
“犬子虽然不争气,但那是我夫人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如今犬子死于非命,我这个当爹岂能坐得住。”张丞相转身对朝臣们说,“诸位说我说的对不对。”
朝臣们面面相觑,有人低声附和,也有人面露难色。大殿内的烛火摇曳,将众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护法眉头紧锁,袖中的手指微微收紧:“张相,我理解你的心情。但对方的底细我们都没弄清楚,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
“打草惊蛇?“张丞相冷笑一声,“我儿子都死了,还管什么蛇不蛇的!护法大人若是不肯主持公道,老夫就自己查!“
“丞相慎言!“一位年迈的朝臣上前劝阻,“冰之国的规矩您不是不知道...”
“规矩?“张丞相猛地拍案而起,“我儿尸骨未寒,这就是你们说的规矩?!“
护法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但很快又恢复平静:“来人,给丞相上茶。张相,我们借一步说话。”
与此同时,隐月殿内。
曦灵站在窗前,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冰之牡丹,若有所思。
“曦灵阿姨,你看什么呢?“纳兰沐槿凑过来问道。
“没什么。“曦灵收回目光,“只是觉得今晚的冰之国,似乎特别热闹。“
窗外,一片牡丹花瓣被夜风吹起,飘向了远方黑暗的角落。在那里,一个黑影正静静注视着隐月殿的一举一动。
第二天,晨光透过窗棂洒入隐月殿,纳兰沐琴一夜未眠。她站在窗前,指尖轻轻摩挲着窗棂上的冰纹,那是冰之国工匠独有的技艺——每一道纹路都暗藏玄机,唯有皇室血脉才能读懂其中传递的密信。
“冰纹未乱,但人心已变。”她低声呢喃,目光落在远处巍峨的冰之牡丹上。昨夜护法与丞相的争执,显然只是冰山一角。
房门被轻轻叩响,夜无痕的声音从外传来:“姑娘,可醒了?”
纳兰沐琴指尖一弹,房门无声滑开。夜无痕依旧一身黑衣,只是今日未戴斗篷,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他眉间有一道细疤,像是被极薄的冰刃所伤,伤口边缘还泛着淡淡的蓝光——那是影卫独有的“寒魂印记”,唯有执行过生死任务的人才会留下。
“昨晚的事,我很抱歉。”夜无痕说,“这里无外人打扰,我们能继续昨晚的话题吗?”
“你脸怎么回事,昨天见你时你脸上还没这道细疤呢。”
“外出总得伪装一下。”
“跟我来吧。”纳兰沐琴带着夜无痕朝另一间房屋走去,没一会儿,曦灵他们坐在夜无痕面前。
夜无痕看着曦灵他们,发现少了两个人:“那位白头发的姑娘和那个公子呢?”
“姐姐她还在昏迷中,得有人照顾她。”纳兰沐琴回答。
“那姑娘是你姐姐?”
“怎么,你对我姐姐感兴趣?”
“没什么。”夜无痕面无表情,“我只是没想到那个姑娘这么厉害,居然是你姐姐。”
纳兰沐琴从腰间取下玉牌丢到桌上:“现在,该告诉我们真相了。”
夜无痕的手指轻轻抚过玉牌表面,指腹在冰晶纹路上停留片刻:“这块玉牌确实属于寒玉卫队,是我从他们队长那里借来的。”
“借?”曦灵冷笑一声,“寒玉卫队的信物也能随便借?”
“正常情况下当然不行。”夜无痕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但如果是护法亲自下的命令,就另当别论了。”
房间内的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瞬。纳兰沐琴与曦灵交换了一个眼神。护法是冰之国权力核心之一,地位仅次于国主。如果他介入此事,意味着事情远比表面看到的复杂。
“护法为何要帮你?”纳兰沐琴直截了当地问。
夜无痕从怀中取出一块黑曜石令牌,放在桌上与玉牌并列。令牌上刻着一朵盛开的冰牡丹,花蕊处镶嵌着一颗暗红色的宝石。
“我乃冰之国影卫,和寒玉卫队一样直属国主调遣。但我们职责不同,影卫负责处理那些……不适合公开的事务,而且我们的身份对外是保密的。这次护法找到我,希望我能暗中调查一下丞相之子的事,玉牌借来为了方便在冰封岛内行走。”
纳兰沐琴的指尖微微发颤。影卫的存在即使在皇室中也只有极少数人知晓。她养母在位时曾隐约提过,但从未详谈。这块黑曜石令牌上的暗红宝石,正是影卫最高级别的标志。
“证明给我看。“她突然说道。
夜无痕似乎早有准备。他解开袖口,露出手腕内侧——那里有一个细小的冰晶纹身,纹路与纳兰沐琴记忆中的影卫标记完全吻合。
“现在,该你们告诉我了。”夜无痕重新整理好衣袖,“你们为何会出现在冰之国?又为何对暴民袭击如此关心?”
纳兰沐琴深吸一口气。眼前这个男人身份神秘,但目前为止的种种迹象表明他确实可能是影卫。而影卫的存在,恰恰说明冰之国高层已经察觉到了异常。
“我,纳兰沐琴。”她直视夜无痕的眼睛,“冰之国国主。”
夜无痕的瞳孔微微收缩,但很快恢复平静。他站起身,单膝跪地:“夜无痕见过国主。”
“起来吧。”纳兰沐琴摆摆手,“我离开冰之国多年,这些虚礼就免了。”
夜无痕重新坐回椅子上,但姿态明显恭敬了许多。
“昨夜的黑衣人,查到了吗?”纳兰沐琴单刀直入。
夜无痕摇头:“他们身上没有标识,但刀法像极了‘雪狼卫’。”
“雪狼卫?”一旁的曦灵猛然抬头,“那是……”
“据说是丞相的私兵,具体情况就不得而知了。”夜无痕从袖中取出一枚冰晶薄片,指尖轻点,薄片上浮现出一幅动态画面——一群黑衣人正在冰原上疾行,腰间悬挂的赫然是雪狼头骨制成的令牌。但画面一转,其中一人掀开面罩,露出的竟是护法亲信的面容!
“护法的人伪装成雪狼卫?”纳兰沐琴瞳孔骤缩。
“不止。”夜无痕声音低沉,“我今早潜入丞相府去看过丞相之子的尸体,下手之人极其狠毒,先挑断他的手筋脚筋,使他无法逃跑,然后再一掌将他打死。身上还残留着护法的‘冰魄掌’痕迹。护法声称有人栽赃,但丞相却认为是护法跟自己过不去。”
纳兰沐琴冷笑:“好一招借刀杀人……幕后之人是要让护法与丞相自相残杀!”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芷云在门外低声道:“夜大人,护法派人来传话,说情况有变,请您立即过去。”
夜无痕起身:“国主,我必须先去见护法。你们暂时留在隐月殿,这里很安全。”
“等等。”纳兰沐琴叫住他,“我姐姐曦雪还在昏迷,她需要治疗。”
夜无痕想了想:“芷云会带太医过来。记住,不要向任何人透露你们的真实身份,包括太医。”
说完,他匆匆离去,背影很快消失在走廊拐角。
纳兰沐琴转向曦灵:“曦灵阿姨,你怎么看?”
“这件事看来不简单。”曦灵平静的说着。
纳兰沐琴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正说着,芷云带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医走了进来。太医提着药箱,步履蹒跚,但眼神依然锐利。
“这位是林太医,宫中最好的医师。”芷云介绍道,“夜大人吩咐他来为那位昏迷的姑娘诊治。”
林太医向纳兰沐琴微微颔首,然后径直走向内室。纳兰沐琴和曦灵跟了进去,看到月影正守在曦雪床边。
曦雪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脸色苍白如纸,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她还活着。林太医坐下为她把脉,眉头越皱越紧。
“奇怪...”他喃喃自语,“脉象紊乱,似有一股异常的毒素在经脉中游走...”
纳兰沐琴心头一紧:“能治好吗?”
林太医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从药箱中取出九根银针,分别刺入曦雪头部的九个穴位。随着银针刺入,曦雪的身体突然剧烈颤抖起来,一口鲜血从她嘴角溢出。
“原来如此。”林太医收起银针,“这位姑娘此前中过毒吗?“
“是的,我们在客栈遭到一自称寒玉卫的人的袭击,她为了保护我们过度使用内力。”曦灵急切地问,“有什么办法吗?”
林太医捋了捋胡须:“可以用千年雪莲和火蜥蜴的血试上一试。雪莲宫中还有珍藏,但火蜥蜴的血……”
“我知道哪里能找到。”纳兰沐琴突然开口,“北境的一小块火山群中栖息着火蜥蜴。”
林太医点头:“那就好办了。我先用针灸稳住她的病情,你们尽快取回火蜥蜴的血。记住,必须是在火山口附近活动的成年火蜥蜴,它们的血才有足够的药效。”
曦灵看向纳兰沐琴和月影:“你们谁去?”
“我去。”月影毫不犹豫地说,“沐琴姐你给我指下方位,我三天之内回来。”
商议妥当后,月影立刻动身出发。林太医为曦雪施完针,留下一些药丸后也告辞离去。房间里只剩下纳兰沐琴、曦灵和昏迷的曦雪。
“现在怎么办?”曦灵低声问。
纳兰沐琴走到窗边,望着远处的宫殿群:“夜无痕去见护法了,我们得想办法探听他们的谈话内容。”
“你是说...潜入冰之牡丹殿?”曦灵挑眉,“那里守卫森严,即使是影卫也很难悄无声息地进去。”
纳兰沐琴嘴角微微上扬:“曦灵阿姨,这里对我来说再熟悉不过了。”
她从衣袖中取出一根看似普通的银簪,轻轻扭动簪头,里面竟藏着一张微缩的皇宫地图。
“这是我养母在我成年时送的礼物。”她的声音带着怀念,“上面标注了所有秘密通道,包括直通冰之牡丹殿偏厅的一条。”
曦灵仔细查看地图,很快找到了那条密道的入口——竟然就在隐月殿后花园的假山下面。
“真是天助我们。”曦灵收起地图,“什么时候行动?”
“等天黑。”纳兰沐琴看向窗外,“现在,我们需要休息,养精蓄锐。”
夜幕降临,皇宫笼罩在一片寂静中。纳兰沐琴和曦灵换上夜行衣,悄无声息地来到后花园。假山下的机关依然灵敏,轻轻转动一块不起眼的石头,地面便露出一个狭窄的入口。
密道内潮湿阴冷,墙壁上长满了青苔。纳兰沐琴点燃一支特制的蜡烛,火焰发出幽蓝色的光,不会引起外界注意。两人沿着曲折的通道前行,约莫半个时辰后,来到了一个岔路口。
“左边通向偏厅,右边通向...”纳兰沐琴突然停住,竖起手指示意安静。
前方隐约传来说话声。两人屏息凝神,慢慢靠近声源处。透过墙壁上的一道细小缝隙,他们看到了冰之牡丹殿偏厅内的情景。
夜无痕站在护法面前,神情凝重。护法背对着他们,银白的长发披散在黑袍上,显得格外醒目。
“调查的怎么样了?”护法的声音沙哑而疲惫。
夜无痕将昨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向护法说明,包括遇到曦灵他们。
“你确定吗?”护法一脸的不可置信,“真的是丞相的私兵。”
“我在回宫的路上去了一趟昨晚的那个庙宇,找了一下那群黑衣人留下的痕迹,还发现了这个。”夜无痕将一小块武器碎片交给护法。
“这是?”护法看着手中的碎片。
“应该是在昨晚打斗中他们掉落的。”夜无痕回答,“我对比过庙宇里的痕迹,刀法像极了‘雪狼卫’。”
护法长叹一声,眼中满是无奈。
“张丞相那边呢?”
“这个混蛋,竟然提出暂代国主之位。”护法冷笑,“要是国主在的话,哪还轮到他耀武扬威的。”
夜无痕握紧拳头:“需要我出手吗?”
“不急。”护法转身,露出一张布满皱纹却依然威严的脸,“现在动手只会打草惊蛇。我们需要确凿的证据,证明丞相想谋权篡位。”
“证据……”夜无痕若有所思,“国主回来了。”
护法猛地抬头:“纳兰沐琴?你确定?”
“千真万确。她现在就在隐月殿,还带着几个同伴。其中一人中了毒,林太医正在治疗。”
护法的眼中闪过一丝希望:“天不亡我冰之国……沐琴那孩子从小就聪明绝顶,有她坐镇的话……”
“但她会相信我们吗?”夜无痕犹豫道,“毕竟她不在的这段时间,冰之国的事务都是您和丞相共同商议的。”
护法苦笑:“那孩子分得清是非。去告诉她,明晚子时,我在老地方等她。”
夜无痕躬身领命,正准备离开,护法又叫住他:“等等,还有一事。查清楚是什么人要杀害张丞相之子。那孩子的死绝非偶然。”
夜无痕点头离去。护法独自站在厅中,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轻轻摩挲。纳兰沐琴从缝隙中看到,那正是她养父送给她养母的玉佩。
确认偏厅无人后,纳兰沐琴和曦灵悄悄退回密道。返回隐月殿的路上,两人都沉默不语,各自消化着刚刚听到的信息。
回到房间,曦灵确认四周无人后,才低声开口:“护法似乎站在你养母这边。”
纳兰沐琴眉头紧锁:“表面上看是这样。但政治斗争从来不是非黑即白。护法虽然一直忠于我的养母,但他也有自己的势力要维护。”
“你打算明晚去见他吗?”
“去,当然去。”纳兰沐琴的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但不是单独去。我们需要做两手准备。”
她凑到曦灵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曦灵先是惊讶,随后露出赞赏的表情:“妙计。就这么办。“
第二天清晨,芷云送来早餐时,带来一个意外的消息:“夜大人今早离宫办事,临行前嘱咐奴婢转告几位贵客,今晚他有要事相商,请务必留在隐月殿。”
纳兰沐琴和曦灵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夜无痕显然是去安排与护法的会面了。
一整天,隐月殿都平静如常。林太医按时来为曦雪施针,芷云则忙前忙后地照料众人的起居。表面上看,一切都那么正常,但纳兰沐琴能感觉到,暗流正在皇宫深处涌动。
傍晚时分,月影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手中捧着一个水晶瓶,里面装着鲜红如火的液体。
“幸不辱命。”他将水晶瓶交给林太医,“这是从火山口附近捕获的成年火蜥蜴的血。”
林太医检查后满意地点头:“纯度很高,足够配制了。给我两个时辰,药就能准备好。”
等待药丸的过程中,纳兰沐琴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简要告诉了月影,包括今晚与护法的秘密会面计划。
月影听完沉思片刻:“需要我做什么?”
“你留在隐月殿保护曦雪。”纳兰沐琴将一个竹筒交给月影,“一旦药起效,立刻带她们从密道离开,到城外这地方,等我消息。“
“那你和曦灵阿姨呢?”
“我们自有安排。”纳兰沐琴没有多说,但眼神中的决绝让月影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夜幕再次降临。林太医准时送来了配制好的药丸。服下解药后,曦雪的呼吸明显平稳了许多,脸色也开始恢复血色。
“最迟明早她就会醒来。”林太医收拾药箱准备离开,临走前意味深长地看了纳兰沐琴一眼,“姑娘,万事小心。”
纳兰沐琴微微颔首。待林太医走后,她和曦灵开始最后的准备。两人换上便于行动的装束,检查随身武器,然后静待子时到来。
当时钟敲响第十一下时,隐月殿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夜无痕如约而至,脸色比平日更加严肃。
“国主准备好了吗?”他低声问。
纳兰沐琴点头:“带路吧。”
夜无痕领着两人穿过几条僻静的小径,来到皇宫西北角的一座废弃塔楼。塔楼外表破败,但内部却出人意料地整洁。螺旋楼梯通向顶层的一个圆形房间,护法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
房间中央摆着一张石桌,桌上摊开着几张地图和文件。护法站在窗前,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国主……”护法转过身,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十年了,您终于回来了。”
纳兰沐琴没有错过他眼中闪过的复杂光芒,也没有忽略门口两名侍卫悄然收紧的手指。她的目光落在护法腰间——那块令人生疑的玉佩正悬挂在那里,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护法大人。”她最终开口,语气不冷不热,“听说你要见我?”
护法苦笑一声:“我知道你有疑虑。这十年来,冰之国发生了太多变故,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
“那就长话短说。”纳兰沐琴直视护法的眼睛,“冰之国到底怎么了?”
护法示意他们坐下:“您不在的这些年里,冰之国一直处于无主的状态。所以我向丞相提议油我们两个共同商议冰之国的事务,一开始挺顺利的,但时间一长丞相在许多方面就私自决定,包括城门守卫的事。”
月光透过塔楼破损的穹顶,在石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护法枯瘦的手指划过地图上标记的红点。
“六个月前,张丞相遣散了他的私兵。”护法的声音像砂纸摩擦,“说自己不需要他们了。”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暗红的血丝。
纳兰沐琴没有上前搀扶,她的目光锁定在护法腰间晃动的玉佩上。那是养母的贴身之物,内侧应该刻着“永世不渝“四字——当年养父出征前亲手所刻。但此刻玉佩翻转的角度,让她只能看到边缘泛着不自然的青灰色。
“护法大人似乎病得不轻。”她故意用脚尖碰了碰曦灵的靴子,“我记得养母的冰心诀能缓解寒毒反噬。”
护法擦拭嘴角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顿:“国主记性真好。不过老臣这是旧伤,当年追查先国主遇害线索时中的毒。”
曦灵突然拔剑抵住护法咽喉,剑锋在月光下泛着蓝光:“遇害?沐琴的养母不是因为日夜操劳的原因身体不好了吗?”
护法冷笑,“姑娘试探得对,老臣确实失言了。”他解开衣领露出锁骨处的黑色纹路,“这是'阎罗笑'的毒痕,中者会逐渐记忆混乱。若非如此,老臣早该认出...”
塔楼外突然传来瓦片碎裂的声响。夜无痕闪电般扑向纳兰沐琴:“小心!”
三支玄铁弩箭穿透窗棂,分别钉入夜无痕肩膀、护法胸口和石桌。纳兰沐琴旋身甩出冰针,窗外传来闷哼声。曦灵的剑划出圆弧,格开随后射来的箭雨。
“走密道!”护法咳着血指向书架,“机关在……在……”他的瞳孔突然扩散,手中的玉佩“啪”地摔成两半——内侧赫然刻着“永世不渝”,但字迹边缘有细微的修补痕迹。
夜无痕撞倒书架露出暗门,突然浑身僵直。一支泛着绿光的短箭从他后背透出前胸。“国主...快...“他喷出的血沫里带着冰晶,“玉佩……是假的……”
纳兰沐琴抓起半块玉佩塞入怀中,曦灵已经扛起夜无痕冲进密道。身后传来护法最后的嘶吼:“去找冰璃!她当年……”话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利刃入肉的闷响。
密道里弥漫着陈年的霉味,纳兰沐琴的指尖燃起幽蓝火焰。夜无痕的血在石阶上拖出长长的痕迹,每滴落下的血珠都在地面冻结成霜花——这是影卫寒魂印记即将消散的征兆。
“撑住。”纳兰沐琴撕开他的衣领,倒吸一口冷气。夜无痕心口处的冰晶纹身正在融化,这是影卫独有的生命印记。更可怕的是伤口周围的血管呈现树枝状黑纹,与护法锁骨处的毒痕一模一样。
“阎罗笑……无解……”夜无痕的牙齿不住打颤,“但护法……有问题……真的玉佩……”
曦灵突然按住纳兰沐琴的肩膀:“听!”
密道深处传来规律的敲击声,三长两短,重复三次。纳兰沐琴冰针再出,却听见熟悉的少年嗓音:“小莫哥哥?是你们吗?”
阿乐脏兮兮的小脸从拐角探出来,身后跟着几个抱着布袋的孩子。“我们按莫林哥哥教的,在密道里等穿黑衣服的大人。”他好奇地看着奄奄一息的夜无痕,“这个哥哥也受伤了?我们偷……借来了太医署的药!”
孩子们七手八脚掏出药瓶,其中一个女孩突然指着夜无痕惊呼:“他脖子上的吊坠和阿泰叔叔的一样!”
纳兰沐琴这才注意到夜无痕颈间滑出的冰晶吊坠,内侧刻着“泰”字——正是当年她颁给阿泰的那枚。无数线索在脑海中炸开:夜无痕异常的熟悉感、他对冰封岛地形的了解、还有那句“阿泰是第一批追随她的侍卫”……
“你不是影卫。”她捏住夜无痕下巴,“你是阿泰的什么人?”
垂死的青年露出解脱般的微笑:“儿子……父亲临终前让我……守护您……”他的瞳孔开始扩散,“小心……冰璃……她才是……”
阿乐突然拽纳兰沐琴的袖子:“那个白头发姐姐醒了!她一直喊‘冰魄’什么的,莫林哥哥让我赶紧来告诉你们!”
曦灵和纳兰沐琴对视一眼,同时想起护法最后的遗言。两人架起夜无痕,跟着孩子们在迷宫般的密道中穿行。途经一个岔路口时,纳兰沐琴突然停下,从怀中取出那半块玉佩。
“你们先走。”她把夜无痕交给曦灵,“我要确认一件事。”
顺着右侧密道前行五十步,石壁上出现一道几乎不可见的缝隙。纳兰沐琴用玉佩边缘划过特定位置,暗门无声开启。这是只有国主才知道的密室,里面存放着历代国主的秘密手札。
月光从通风孔斜射进来,照在中央石台的琉璃匣上。匣中本该存放着养母的日志,此刻却只有一张泛黄的纸条。纳兰沐琴颤抖着读上面熟悉的字迹:
“冰璃未死,阎罗笑是她所创。若见此信,切勿相信任何佩戴青灰玉佩之人。”
纸条背面是用血匆匆写就的附加内容:“护法与丞相无辜,被人利用。”
远处传来孩子们焦急的呼唤声。纳兰沐琴将纸条吞入口中,冰针在掌心凝成莲花形状——这是她小时候冰璃教她的第一招“雪魄莲心”。
隐月殿内,苏醒的曦雪正被月影搀扶着坐起。她的白发间流转着奇异星光,见到纳兰沐琴第一句话就是:“冰魄盟!”
莫林包扎着伤口从外殿跑来:“国主,我们在刺客尸体上发现这个。”他递过半块雪狼卫令牌,断裂处却露出冰晶材质的核心——与护法玉佩如出一辙的青灰色。
曦雪虚弱地指向窗外:“看冰之牡丹……”
皇宫最高处的冰之牡丹殿穹顶,不知何时笼罩着一层青灰色雾气,在月光下形成狰狞的鬼面图案。纳兰沐琴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十年前那个雪夜的记忆突然清晰——养母被刺时,刺客剑刃上闪烁的正是这种青灰光芒。
“找到冰璃。“她一字一句道,“我们要揭开这个延续了十年的谎言。“